姜小白平时的戒备心还是蛮强的。
早知道女孩子也会被……不对,总之孤身一人在大城市工作,理所应当要小心一点。
她以前甚至从来没有去过酒吧夜店这种地方,对此类场所的认知基本都来自新闻和道听途说的消息——有了先入为主的刻板认知,小姑娘就觉得酒吧和夜店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说到酒吧和夜店就让人想到白臂膀,有了白臂膀就有了光溜溜的肉体,然后顺理成章快进到捡尸和多人运动。
虽然有时候平淡的生活过久了,当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了,她也会想尝一下鲜。
刚踏进这家酒吧时她还很紧张,坐立难安,手都不知道往那儿放,后来跟女仆小姐聊着聊着放轻松了一些,终于是能正常交流了。
但那时她还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可现在没了。
女仆小姐身上有一股子奇妙的亲和力,脸上随时都有浅浅的微笑,偶尔会眯着眼,听她说话时表情一直都全神贯注,很认真。
她觉得女仆小姐很尊重她,即使这份尊重很有可能来源于职业操守。
人类其实是挺奇怪的。
没办法平时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几十年的家人聊心事,却能跟网上素不相识的沙雕网友交换破防故事,一起洗洗海带。
大概是心里清楚以后绝对不可能再有什么故事发生,也没有未完待续的后缀,于是可以安心地把沙雕网友当成是垃圾桶随便倒垃圾吧。
而如今大概也是如此。
女仆小姐是酒吧的调酒师,姜小白是平时绝对不会到酒吧来的乖乖女,她们俩以后似乎注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于是姜小白便可以自暴自弃般的把女仆小姐当成树洞随意倾诉。
她对她说最近生活上的不顺心,工作中的不如意,酒精催化情绪,小姑娘甚至慢慢激动起来,小声跟江酒说她领导的坏话。
什么大腹便便看起来就很油腻啊,人还没到中年就很可悲地秃了顶啊,喜欢吃大蒜所以身上常年萦绕着一股蒜味儿啊……
江酒认真地听着她抱怨,虽然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但也没失望。
她觉得讲到气愤时甚至会忍不住起身轻轻拍桌子的姜小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蛮可爱的。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小姑娘长得漂亮。
从始至终江酒都是坚定的颜值党。
而随着话题逐渐深入,时间轴渐渐从几个月前推进到最近几天,姜小白终于开始讲起她碰到的怪事。
“就……有老鼠,”小姑娘伸出手胡乱比划,“好像在隔壁邻居家,又跟在墙里似的,晚上我一闭上眼就能听到有嘎吱嘎吱,滋啦滋啦的声音。”
“好像是老鼠在墙里奔跑,啃咬,抓挠着什么东西,可吓人了,我好几天都因为这个没睡着觉,都快精神衰弱了。”
说到这儿小姑娘适时露出一副沮丧神情。
江酒便笑着安慰她:
“可能是你邻居家在装修吧?”
“怎么会啊,哪里有人大半夜装修的,再说声音也不像啊。”
“也是哦,那按你说会是怎么回事呢?”
“按我说?按我说可能是他家闹老鼠了吧,可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他们捉老鼠……邻居来点作用呀邻居!”
姜小白趴在了桌上。
她好像已经喝醉了。
嗯,应该是微醺。
魔女之夜虽然度数不是很高,但这是相对于其他鸡尾酒来说的,更何况小姑娘酒量好像本来就不怎么样,眼下喝完了之后脸颊就已经有了一片酡红。
酒壮怂人胆。
原先还拘谨的姜小白如今已经完全放开了。
这是江酒非常乐于见到的局面。
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闻香杯,漫不经心道:
“那小白你怎么不去敲敲门,问问你那邻居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光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吧。”
“我也想啊!”姜小白小声争辩,“可……不敢嘛。”
“不敢?”
“不敢,感觉不合适吧,而且我记得我隔壁住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单身汉,平时挺阴沉的,感觉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你怕?”
“我……我怕,我怕了行吧,毕竟我一个人住啊,万一把人惹急了怎么办?”
“……”
江酒没说话。
她只是仰头喝完了杯里的残酒,沉默了会儿,慢慢点点头。
“也是。”
“就是啊,女孩子一个人住要小心一些,我妈一直唠叨我来着,她说女生比不得男生,碰见什么坏人很难有反抗的能力,所以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小姑娘低声嘟囔。
她似乎不喜欢家里人的唠叨,但又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有好好地听话。
是个乖孩子呢。
江酒笑了笑,放下杯子,恢复了优雅的样子,轻声问:
“要再来一杯么?”
或许是认为那杯魔女之夜的味道不错所以觉得可以继续,小姑娘眼神朦胧地点了点头:
“好啊,那,姐姐你再给我推荐一杯吧?”
“嗯。”
女仆小姐沉吟片刻,给小姑娘推荐了杯经典款的鸡尾酒。
她开始调酒,姜小白开始像吐泡泡的金鱼一样咕嘟咕嘟地自说自话。
像是背景音乐,比如夜店的电子乐,清吧的爵士乐,江酒听着姜小白的嘟囔声调酒,倒也挺有意思,有种丰收的喜悦……呸,是坐听雨声的感觉。
很快酒就调好了。
江酒惯例拿了杯垫垫着给姜小白推过去,等她尝了一口之后问感觉如何。
姜小白很满意,于是花了几分钟把那杯酒全部喝完,只剩下碎冰和柠檬。
喝完这杯她大概是真有点醉了,又开始跟江酒抱怨这几天的经历,垮起一张小猫批脸。
小姑娘说好烦啊,什么时候隔壁才能没有老鼠闹腾的动静,什么时候她才能好好睡一场觉啊?
她又叹气,说光因为这鼠患她工作都快丢了,上班的时候没精打采,偷偷睡觉的时候被老板逮住了好几次,被骂得很惨。
江酒微笑着倾听,沉默地看她。
有光,黑色的光,如火般升腾,如附骨之疽般纠缠,在酒吧昏暗的光下浮现出巨鼠的轮廓。
墙中之鼠。
女仆小姐停下手上的动作,突然歪头问:
“既然这样,那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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