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娅缩在床上的一角,抱着枕头,遮住自己的下半截脸,眼角挂着泪珠,双眼通红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休谟。
要离远点......这够远了吗?
休谟面色沉静,挺直了身子。
虽然没有头绪,但他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环境的高浓度【暗子】是吗?
虽然不知道这对于【邪祟】重要与否......但毫无疑问,高浓度的【暗子】与邪祟绝对有着直接联系。
那么......我就给你把它全部“吃掉”。
休谟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一瞬间,小小的舱房一下子变得极为黑暗、沉郁、令人毛骨悚然。
暗子们在这片阴影世界中,相互纠结,凝和成絮,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漆黑涡旋。
休谟的身影已经彻底被这片黑暗所笼罩,目之所及,只有那仿佛黑的能将所有的光线全部吸收的无尽阴影。
这片区域,已经化作生命绝不可触及之地。
休谟的【能】,使他可以驭使“阴影”......准确说,是“阴影”中四处飘摇的【暗子】。
所以,这让他不仅拥有极为敏锐的对于【暗子】波动的抓取力量,他还可以创造出一个完全独立的平行空间——“秽暗面界”,可以让他或者其他人和物在里面移动。
“秽暗面界”并非可观存在的一个空间,它的出现存在与否,完全取决于休谟的主观意志......这是一种完全由他决定的“现象”。
【暗子】是生命体所排出的秽物,是【光子】代谢折损之后遗留下的“尸体”。它只有界植可以吸收,只有界植可以将这些“尸体”再次利用起来,将【暗子】当做养分,重新散发出【光子】,供养天地。
【光子】与【暗子】的关系,就如同薪柴与飞灰的关系,前者将自己燃烧殆尽,成为后者。而后者终会归于尘土,重新回到界植身上,再次化为可以供给燃烧的前者。
至于为什么界植可以吸收【暗子】,散步【光子】......这其中的原理,界植的能量来源......都是学术界上的问题了。
总之,目前,能够将【暗子】重新变为【光子】的,在大众的认知中,只有界植。
但是,休谟的【能】,也赋予了他这么一项能力。他可以,以付出大量额外的【光子】作为能源代偿,以将小部分【暗子】进行还原,让其重新充盈活力,变为【光子】。如果加大输出,将其变为光尘结晶也不在话下。
理论上,这并非无中生有,因为想要完成这一步,需要更多的【光子】消耗,产出了更多的【暗子】。但这对于他人可以说是堪称奇迹了,这几乎是让燃尽的烟灰重新获得“肉体”,还原成没有燃烧的薪柴。
休谟利用他的【能】,得以制造现在工艺根本无法制造的可控的小体积低压高能光尘体,而这些由他所制造的光尘结晶,就是光子猎枪的核心部件:击发筒。这就得以让休谟可以完全垄断了光子猎枪的市场,根本无人可以盗版(
总之,这些都是和现状没有什么关系的废话,纯粹凑字数用的......咳咳。
休谟以自己为中心,将他的力量辐射瞬间投射至全船,他脚底的阴影化作可怖的黑洞,爆发出恐怖的吸力,贪婪地蚕食着周围空气中的一切【暗子】。
你不出来是吗?那我就给你全部吸干。这就是休谟的打算。
他此刻面沉如水,因为这实属于完全不得已的选择。
这么做......说白了就是相互“撕破脸皮”,百分百会让那只【邪祟】做出更为激进的行动,以此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但......现在已经到了不这么就没办法的地步了。因为很可能,这十天以后......或者说,爱德华在这十天旅程结束,就没有“以后”了。
一阵阵令人心底发凉的寒风掠过小狐狸的面庞,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黏腻感让她不禁难受地闭上了眼睛。但此刻,随着休谟对于【暗子】的吞噬,她却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环境已经“轻松”了很多,完全不似之前那股仿佛要将人拽下深渊的冗顿感了。
轰轰轰——
突然,爱德华号居然开始了剧烈的震动,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啸鸣声,随着金属的墙面疯狂冲荡在这艘船的所有角落。
咕咕咕咕哦哦哦哦哦哦——!!!!!
除了休谟以外的船上所有人......包括白娅,在这一瞬间,听到这个声音后,全部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浑身冷汗直冒。
“唔唔唔唔!!好痛喔!”白娅难受地在床上四处打滚,可爱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她现在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这股恶心、不可名状的尖啸声,就要炸开了一样,在她的血管中不断地冲荡。
但是突然,还没等休谟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尖啸声就瞬间停止,同时,休谟心中迸发出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
不好!
休谟立刻停止了吸取,朝着床上蜷缩着的女孩扑了过去,想要拉住她......
最后还是......晚了。
白娅,消失了。
就像飘荡在阳光中,破掉的气泡,啵地一声,忽而消失在了休谟的眼前,只有床上的褶皱和空气中飘散的气味儿,还诉说着小狐狸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不只是白娅,此刻,船上除了休谟以外所有的人,全部都已经消失。爱德华号,变成了一艘无人的鬼船。
休谟坐在床上,手里抓着女孩之前抱着的那个枕头,沉默不语。
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爱德华号,就是【邪祟】本身,而乘客、船组成员、休谟、白娅她们,一直都在【邪祟】的“身体”里。祂借由船壳进行隐藏,祂完全将自己掩藏在了常理盲区中。
怪不说休谟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邪祟】存在的痕迹......他也被自己的思维所局限,彻底地变成“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情况。
这只【邪祟】......也已经命不久矣。从之前电池组无缘无故的爆炸、船壳上布满的铁锈就能看出来......祂的“身体”,也就是爱德华号,毕竟不是真的船只,祂现在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祂之前需要船组成员的存在,以此让祂得以航行,进行不间断可持续性的“捕食”。而祂现在即将死去,这最后一趟旅程......应该也是祂的最后一站。既然是最后一站,那么船组成员的存在,也是不必要的了,他们,现在也与食物无疑。
祂的捕食方法......是用不知名的手段对于活人大脑进行干涉......诱使其陷入那“无边的永眠”,以此将他们吞入“胃”中,再将其消化......虽然不知道两者有何必要的联系,但对于祂而言,这就是必要的步骤。
空气中飘散【暗子】,是祂的血液,所有的通道管道,是祂的神经与脉络。而船上的活人,就是祂的食粮。
休谟直接抽取空气中的【暗子】,就像在人体中直接抽取人的血液......这让【邪祟】进行了临死反扑。
“命不久矣”、“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差不多就是这只【邪祟】此刻的想法,所以,祂将所有拥有“条件”的食物,全部吞了下去。
而“睡眠行为”,这是会被“捕食”的条件。
目前在爱德华号上睡眠过的人,全部都消失了。小狐狸就算之后的几天都没有入睡,但是她在第一天的时候,她毫无疑问是入睡过的。而休谟,因为被她的动作吵醒,从下半夜开始,直到现在就完全没有睡过觉,因而不满足条件,避免了被吞噬。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吗?休谟默默地想着。
他并不担心小狐狸被“吞噬”后,会有什么危机。
因为,此刻的信息已经足够,他已经不再“卡关”。
“通关的办法”,休谟他已经找到了。
休谟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
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镜片反射的光芒,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