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快毕业那年,我独自一人拖着行李回家,我不知道麻烦是怎样找到我头上来的,只知道那天天气晴朗。
一只手将我板寸的头发揪住,扯得我头皮发麻。
那人一甩手,我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背部吃痛,我张口想喊出声来,却被另一个人一脚踹在肚子上,于是我捂着肚子,再也无力喊出声。
“还想喊人?把你身上所有的钱全部交出来!"
“我……我没钱。”
等疼痛感稍微缓解了一些,我用手撑地挣着想要站起来。
“没钱?哼!没钱还要去车站打车?真是好笑!”
话一说完那人一巴掌甩过来,我想躲,却没有躲过去。
脸上火辣辣的,我眼前景象一下子变模糊了,从小到大,我不是第二次被欺负得无力还手了。
妈妈说的那些话一下子在耳边回响,泪水也终于如决堤的洪水迸发出来。
“哭?哭吧,不仅说话娘娘们们儿的,还喜欢跟小女生一样哭?你小子可真让人意外啊。把你身上钱给我们,然后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家,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眼前被水雾遮住了,我看不见他们,我抬手擦了一下眼泪。
“这是我的打车钱!没了它,我怎么回家?“
“那我可不管,你交,还是不交?”
我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这可惹怒了他们。
“不交是吧。也是,不听话的话打一顿就好了。”
我不清楚我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浑身都疼。咬着牙撑着自己坐起夹,背靠着墙就这么坐着,身前的行李箱大开,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摸了摸口袋,确实一份也没有了。
我不由得心头开始隐隐作痛,我咳嗽了几声,还是想哭,我怎么那么弱,我应该还手的,像个男子汉一样站起来......
越是这么想我越心痛,然而泪水却出奇般的没流出来,抹抹眼角,眼泪已经干涸了。
慢慢将散落的衣服装进箱子,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什么也不想,就这么拉着箱子走到街道上去,走到车站去。
爸爸曾说:“假如你没钱打车回家,你就跟司机说,让他先把你送回家,我会给你付钱。”
“阿姨,我……我没有……钱……”
“没钱还想坐车?”
售票的阿姨把我推下去,门一关,车就扬长而去了。
我仰望苍穹,它是灰蓝色的。
我嘴角下弯,我或许可以走回去,但那太远了,可能等我回去的时候,天都黑全了。
我眼前仿佛出现了爸妈斥责我的景象,我想去江边,听说那里很美,能使人解脱......
但我可不敢那么做,我只能回家,我别无选择。
天色渐暗,我拖着身体一步步往前,朝着记忆的方向,耳边时常传来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再晚些,周围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我看得见这条通往家的路,只不过这条路上没有路灯。
这条路两旁都是连绵的山,离家三四百米的时候右侧的小山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低洼,人们将其改造成农田,种上了作物。附近也有农家小屋,亮黄的灯光从窗子里打出来,温馨的很。
那一刻,我的归家欲望强烈了些,于是身上的伤痛感淡了了,我加快了步伐。
2015年5月15日,月亮很圆。当家门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三个多小时了。
房子的窗户一片漆黑,我拿出钥匙去开门。跟我想的一样,对面的工厂还在不断制造噪音,他们还没有回来。
我很是失落,但又有些高兴,拖着行李到自己房间里去,把换洗的衣服拿到卫生间里去,我得赶紧去洗澡,不然他们会骂我的。
被打伤的地方碰到到温水后有些疼,我只能忍着,希望它自己能尽快好起来。家里没有药,夏天又将至,希望会好起来。
洗完澡后肚子有些饿,回想起来我好像中午和晚上都没有进食。可我身心俱疲,我已经没有力气去为自己热一热饭菜了,我甚至都可以肯定冰箱里没有剩饭剩菜能让我热一热,他们基本上是不回家吃饭的,工厂提供饭食。
我摇摇晃晃地扑进卧室的板床上,自心全部放松下来,被子都忘了盖,就合上眼睛,意识开始在宇宙中沉浮,星星一点点消失,最后什么都设有了.......
我本是讨厌写日记的,因为是学校留的作业。可现在我喜欢上写日记了,因为我可以向它倾诉一切我想说的,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它都一概记下来了。
于是我在2015年5月17日下面写道:
他们向来都不清楚我放假的具体时间,即使他们卧室墙上有贴这个学期的放假时间。学校是从来不会提前或者推迟假期的。
我没有料到他们那天知道我放假,妈妈上午特地回家做了饭菜,那天半夜他们下班后回到家里,发现饭还在那里热着,心里一暖,以为儿子懂事了,结果掀开饭桌上的盖菜篮子才发觉我压根儿没动她做的菜。她跑到我房间里来,发现我已经入睡了,就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喊我起来了,他们以为我沉迷电脑游戏,斥责我“废寝忘食”,我想,从此以后大概是不能再摸电脑了......
2015年7月1日,窗外下起了大雨,伴着轰隆隆的雷声。
我躺在床上看《游戏风云》,窗帘被我拉上,房门也被我关上,但我还是小心翼翼的,这样的雨天,父母极有可能提前下班回来。
阵阵雷声也令我感到不安,响声越来越大,我连忙下床去关电视,如果电视被雷打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小学毕业的这个暑假没有作业,可给我开心坏了,但不能玩电脑,生活的乐趣就少了太多。
缩在床的一角,现在我哪儿也不想去,也不敢去,整个屋子挺暗的,我讨厌雨天!
一声响雷把我惊醒,我才察觉到自己睡着了。醒来以后就觉得肚子疼,一开始只是觉得酸胀,我以为是吃辣条引起的。
我从小就肠胃不好,一吃辣条就肚子疼,有次很严重,疼得我站都站不起来。
可前几天吃的那种是偏甜的卫龙大面筋,不怎么辣,为什么还是会引发肚子疼?
随后,疼痛感越来越剧烈了,我只觉得腹部如针扎,如刀割,同时浑身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额头直冒冷汗。
我咬着牙,在床上翻滚起来,手握紧成拳去锤床板。可疼痛仍在加剧,我猜我可能被人下了毒药,也可能得了严重的胃病,我意识开始恍惚,整个世界似乎在旋转。
我挣扎不动了,也喊不出声来,被汗水浸润了的床褥我也感知不到了。
我,会死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