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感?
我把手伸出来,试图感受那种缥缈的感觉。凯恩特雷没有阻止我去触碰那些散开的像是白雾一般的剑气。
冷!
寒冷如同一道闪电,从我触碰到白雾的食指处传达到我的意识。但很快,我意识到这并非是单纯的冷,而是纯粹的肃杀感,寒冷不过是它所给人带来的副感。
将手抽了回来,那种冰冷的感觉在一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温暖重新回到手上。
将手再次放进去,那种冰冷的感觉又缠上来。
我看向凯恩特雷,眨下眼。凯恩特雷笑了笑,“把剑拿出来。”
听言,我忙拔出自己的莱茵短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剑气中。没有想象中的狂躁——我把手放进去都没有问题,我为什么会认为剑气会对比我硬多了的,且本来就亲和的剑造成伤害?
咒骂了一声自己后,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剑上面。剑似乎在颤抖着,和剑气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合乎奇妙的秩序——就像是碱基配对一样的美妙。
这种共鸣很快,从剑传到了我的身上,仍然是锋利的锐感,但是正当我想要继续感受它的时候,它突然消失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抬头看向凯恩特雷,“我感受到一种气息,但是它消失了。”
“这就是剑气。”凯恩特雷看着我,说道“‘似乎无中生有,却比万物真实’,有一本圣义中的诗歌是这样描述的。而你要做到的,就是无中生有。现在,闭上眼。”
“每一种人的剑气是不一样的,它甚至比指纹还独特,对于剑士,仅仅是剑气就能暴露出一个人的性格,过往经历,爱好……刚刚你感受到的是我的剑气,觉得怎么样?”
“凯恩特雷,这,我觉得……很奇怪。刚开始是一种肃杀感,但慢慢的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嗯。因为我的过去并不好,但我找到了信仰。就像这样,剑气反映着一个人的一切。反过来你想想。”
“你的意思是,让我从我自己发掘剑气?”
“是的。很有趣,和剑术相反,唤醒剑气的方法相反——你不需要一板一眼找标准。我自己是在目睹亲人死去后觉醒的,至于你,试着回忆吧。”
仿佛感叹似的——“世界真是不公平啊。那些贵族,什么都不需要,靠着黄金就能堆出来剑气和魔力,那些所谓的‘骑士’靠着头衔能领到传承,不敬神的人靠着前也能获得受感的机会。然而我们这些‘贱民’却只有靠极大的痛苦才可能混到三阶四阶。”
啊……这正是我……虽然安德烈是贵族但也没觉醒……默默地吐槽,并且下定了决心去推翻这种不公。
然后——放任精神落入回忆中。曾经的记忆——我指的是穿越前的记忆涌了上来。凯恩特雷的一股剑气缠上了,引导着记忆——
……
…………
我的童年在雾霾中度过。灰蒙蒙的天,黑色的夜,苍白的月。早早落下的太阳,做不完的作业,疲劳,心悸,哮喘,天灾,父母失业,当工程师的爷爷死于癌症,尝试生竞,输于从不上课书都没买的满分“天才”,差几分进自己的目标学校。拿到了学位,靠着自己打工考上硕士,冲击博士时候因为参与罢课而结束。找不到工作——没人要叛逆者。
键政,被骂,看书,偶尔追追二次元。信仰了共产主义,却被人孤立。虽然永远笑着,开着说不尽的玩笑,但在那热情之下是无尽的黑暗。
然后去了世界各地,用最便宜的方式。二十多岁去了纳萨尔,和自己的女友分手。在纳萨尔的时候很开心,当了政委,又在那场几十万人死去的战争中生还,回到家乡,看着一个新的社会主义国家右满舵,去了YPA,但他们被迫解除武装。去了法国,但被镇压。去了美国,那个阵线的领导者突然背叛。去了Antifa,却因理念不合退出。
然后呢?没有死,自己也小有名气,却也被人唾骂,最终找了家研究所混着。当然几年来什么也没干出来,分子生物学需要几千万几亿的设施装备,而不仅仅是一个愚笨的脑袋。批不下来,买不起,只能做理论推导。
书桌上摆着红色的书,但我的心却是灰色的。直到北边的大国,在一场与邻国的战争后的三十年后,爆发了一次革命,仿佛在纪念一场一百五十年前的斗争。自己在收拾行李前,看着书,突然就来到了这里。
……
麻木,狂热,麻木。我突然心悸,一种莫名的感觉来到我的心中。我体会到了。
但仅仅是体会到
那是一种如同乱坟岗一般的死寂的感觉。
这是我的剑气。
不需要我的承认,剑气仅仅是,也许是,在注视着我。
凯恩特雷的剑气消失了,但我的意识还在面临这如同铁锈般的剑气。忽然间,也许正是因为凯恩特雷的剑气消失,它突然变得狂暴起来,裹挟着我,撕裂着我,就如同一场暴风雨,却不带有一点声音,像是绞肉机一般,但被绞碎的人是我,而我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实际上,我很快发现,我可能,额,已经昏迷了。因为我失去了身体的感觉。
那种狂暴的剑气还在撕裂着我。然后,在剧痛之后,是长久的死寂。
……
……
但是,一种温暖的感觉出现了。
像是冬天的雪地里,所遇到的篝火。温暖,刚好。但是仔细感受,我能感觉到,在那种温暖之下,两种互斥的剑气在结合着。一股剑气是之前的死寂,另一股,则是绝对的,如同太阳般的热,如同烈火一般,灼烧着我的精神。
我的意识开始恍惚,意识不断地向下沉,我试图抓住些什么,抓住那种温暖的感觉。
但终究没有抓到,而那股剑气自己缠上了我,融入我。
在我的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那个丛林里的自己,那个当着政委的自己。
在另一边,则是肺部中弹,勉强支撑着的纵队长。
他的面容,痛苦,而眼神,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