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围满书架几乎成一个圆的房间, 中央放置着一张楠木桌子,桌上几乎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那些都是从书架上取下来的,一个人影站在桌子旁边摆着中二姿势,右手捂着脸,唯独露出一只怪异的眼眸,左手向外高高扬起,口里发出古怪的声音,短短几秒内变换了多次音调,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急促,时而缓慢。
另一个人影则始终坐在地上,靠着书架,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和一副画板,白色画纸上一个身影跃然纸上,栩栩如生,活似一个中二过度的神经病。
这两个人影分别是叶衣和钥匙,叶衣之所以会摆出那种姿势是因为单纯地吟诵碑文太过无聊,重复不断地练习发音简直挑战他的每条脑神经,有几次都抓狂地想要撕书,不过他是没那个胆子的。
魔术师这一序列的碑术几乎都具有破坏性,所以每次快要吟诵完整个碑文时就迅速停下,不然破坏公物是免不了的。
当然,偶尔他也会静静地读着书上的注解,那些都是古德曼斯的笔迹,内容很详细,虽然教授的本意是让他把上面的碑文记下来,而不是让他看那些注解来学习如何拼凑组合碑文里的字符形成新碑术,但是他不知道,他以为这也是学习的其中一个内容,为此还多次抱怨教授虐待学生。
钥匙画了不少叶衣的画像,起初画得并不好,但是在整整三天里她都没有睡觉,而是一直锻炼自己的画功,不知是在画画方面极有天赋,还是因为画的是叶衣的关系,现在她画得越来越好,素描速度极快,叶衣睡觉时,吟诵时,喝水时,每一个动作都被记录下来,这也多亏了小妃在来时让翡冷和绯水带来了作画工具,还教了她怎么画素描。
当时小妃还骄傲地自称是她的师傅, 收了个天才做徒弟。其实钥匙不感激也不排斥,反正她的聊天工具和娱乐工具有了,那么做徒弟又如何,在画叶衣时她甚至把自己的这个便宜师傅给忘在一边了。
钥匙见叶衣杯子里的水快没了,于是站起身来给叶衣倒热水,水温不冷不热,一口喝下去都没问题,好在这里不像门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古老,这里该有的现代生活用品还是有的,不然真要去打井抽水然后砍柴烧水将会费掉不少时间,于她而言就是缩短她和叶衣相处的时间。
“这是第四天了呢。”叶衣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钥匙听的,整整三天他几乎是除了出去处理私事以外的时间都用来学习碑术以及练习发音,现在他能完全发挥出三个碑术的效果,这也是多亏了古德曼斯
给他的书,而且他只需要练习发音就行了,至于碑文他只需要看一遍就记住了,否则碑文那么长且难背他估计要花上更长时间,说起来练习发音都要花整整三天可见他的口述能力烂到了何等地步。
这时古德曼斯走了进来,看见叶衣在发呆,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准备好了吗?”古德曼斯说,眼睛在叶衣身上不断扫视,发现对方的气质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比如更加呆了, 他怀疑叶衣是不是背碑文背傻了,这个案例也不是没有,有个学生就是长期窝在房间里背,最后成了神经病,从此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
“准备好了……”叶衣迟疑了下,“吧?”
“就是没准备好喽?”古德曼斯对自己的这个有些呆的学生颇感无奈,“你的行李已经有人给你准备好了,至于任务内容你跟着王雨夕一起去就好了,她会跟你说的,你要准备的就是你的武器,你能用几个碑术?”
“三个。”叶衣说,他不清楚这样算是好还是坏。
“喔,不错不错,我最开始的时候连一个碑文都要花去一个星期学习才会用呢。”
“是吗。”叶衣有些欣喜,被表扬的感觉真是不错,他以前都没能感受到,难怪小学一年级时那些学生都喜欢争小红花。
“你看来在碑术这一领域应该还是有点天赋的,不过我要提醒你,在应对方面要时刻冷静,碑术师只有时刻保持冷静才能很好地念诵碑文,否则连一成的能力都发挥不出来。”古德曼斯告诫道。
“是。”叶衣说,然后指了指桌上的一堆书,“我先去收拾下吧。”
“这里就不用收拾了。”古德曼斯罢了罢手,“早去早回吧,吠罗会带你去的。”
“那我走了。”
叶衣走向石门,身后跟着钥匙,钥匙背后背着画板,手上拿着铅笔,头上顶着个绿色贝雷帽,活脱脱的一个小艺术家。
校门很大,黑铁的栏杆蚀刻着白金色的花纹,顶上是一把把利刃般锋利的尖刺,仿佛要刺破天际。
此时校门口站着几个人,一辆黑色宝马停靠在旁,王雨夕靠着车子嚼着口香糖,偶尔吹出粉色的大泡泡,表情满是无聊和郁闷,而微尔娜则是一脸面无表情地站着,目视校园,如军人般肃穆。
“那个,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叶衣摸着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关系。”王雨夕毫不在意地说道,收起那副不耐烦的样子,然后指着叶衣身旁的小女孩问道:“你该不会要带她一块去吧。”
“哪里哪里,她就个战五渣,怎么可能跟着去呢。”叶衣扯了扯衣角,想要拨开钥匙的小手,不过钥匙也清楚他有抛下她的倾向,所以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抓住叶衣的衣服。
“可她看起来很缠你耶。”王雨夕挑了挑美丽的眉毛,“虽然带上她是没关系啦,不过遇到紧急情况就有些麻烦了。”
“没关系,我劝劝她。”叶衣说着转过身子,拉着钥匙到边上不耐地说道:“把手放开,我还要去执行任务呢,这可是我第一次任务,到时候让你搞砸了你说怎么办?”
钥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是手始终没有放松开来。
“那里很危险知道吗?不准去,乖乖呆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听清楚了吗?”叶衣口上说得很轻柔很关切,但是在钥匙愣神的一瞬间用力把她的手扯开,然后朝着那辆黑色宝马跑去。
“老大开车!”叶衣喊道。
王雨夕愣了一下就醒悟过来,连忙钻进驾驶座里发动汽车,这时叶衣也已经在位置上坐好,最后在钥匙追上来之前汽车绝尘而去,黑色的宝马发动后如同疾风划过天际,独留下一条长黑线。
钥匙不死心地朝着黑色宝马消失的地方追去,不过因为心急摔倒在地,翠绿的贝雷帽顺着前进的方向掉落,画板如巨石压在她身上,连心也沉甸甸的。
微尔娜赶紧把钥匙扶了起来,此时小女孩一副欲哭又止的样子,眼睛使劲眯起来不让眼泪流出,鼻子也被碰伤了,而且膝盖也擦破了皮。
“等他回来吧,不然会让他担心的。”微尔娜摸着钥匙的头,微笑着说道,“我带你去医务室治疗一下吧,其实叶衣没有那么坏的,别介意就好。。”
钥匙点点头,任凭微尔娜把她抱走, 既然已经追不上,那么就只好等待对方的归来。
其实微尔娜来校门口只是来看看叶衣怎么样了,因为任务的原因这三天都没有见到他,现在看到他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
“王雨夕,能别开这么快吗?我感觉头有点晕啊!”叶衣双手抓着安全带,虽然安全带让他的身子稳稳地贴在位置上,但是总觉得不安心,担心车子一个漂移把他甩飞出去。
“你叫我什么!”王雨夕转过头看向坐在后方的叶衣。
“前面啊!看路啊!会撞上的啊!啊! 要死啦!”叶衣见王雨夕转头看着自己顿时吓尿,连忙指着前方,此刻前方有一辆车子,只要稍过片刻就能一头撞在车子屁股上,此时他因为恐惧连声音都变了调,指着前方的食指都在不断颤抖。
“嚷嚷啥呢,有我在你怎么可能会有事呢?”王雨夕头迅速转回,操纵车子一个转向就让车子擦着前方车子后视镜的边超了过去,“快点说!刚刚叫我什 么?“
“当然是叫你名字啊,话说能别开那么快好吗?我感觉心跳自从上车以来就没停过耶。”叶衣捂住心扑通乱跳的胸口喘着气说道,他发现自己有点讨厌交通工具了,为什么每个载他的人都喜欢飙车,害他的心脏老是超负荷运转,老有种欲吐为快的感觉。
“莫非你的心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跳的?”
王雨夕借着叶衣话中的一处漏洞反问道,眼里满是调笑,“这样就受不了?”
“是啊是啊,慢点呗。”叶衣有些尴尬,
脸也不知道搁哪放好了。
“叫我老大先。”王雨夕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叶衣在车内的镜子里看她更像是个玩性颇重的小女孩。
别人说的都是“叫爸爸”,你倒好,一个劲的想让我叫你老大,叶衣心里想着 ,但嘴上还是讨好似的叫了声“大”。
“以后就这么叫我,知道吗?”王雨夕笑着说道。
“是。”叶衣无奈地说道。
“对了叶衣,你知道任务吗?”
“知道,歼灭聚集在一块的骸侍。”叶衣想起了在自己看书时小妃和钥匙的对话,虽然两人是小小声地说,但是那么安静的环境下想听不见都难。
“恩,不过大部分由我来解决,你解决掉一个就行了。”
“骸侍不是很厉害吗?”
“少部分是挺厉害的,不过人变成骸侍之后就只剩下杀戮的本性,一般都是肉搏,他们很少会存有理智去使用自己的骸灵,厉害的都会使用骸灵,所以你解决弱一点的骸侍就行了。”王雨夕说,“而且这次任务主要是调查,据说侦察组发现不少人员失踪,并且发现有使用骸灵的零碎波动,推测有组织在蓄意进行骸的召唤。”
“骸的召唤?骸不是人类的敌人吗?”
“是这样没错,但是以前由骸王引发的血之暴政几乎所有地方都被波及,死亡人数难以统计,如今还有一些当初活下来的人想要通过唤醒骸并对其加以控制。”
“骸一直沉睡着?”
“没错,因为骸是无法被杀死的,所以只能封印起来令其沉睡,据说只有骸王才能杀死骸的肉身,那场暴政就是骸王对自己的子民施行的暴政,所有的骸都被杀死了肉身,唯独负责守护骸王的六名骸存留了下来,并且充当了这场暴政的休止符号 。”
王雨夕顿了顿又说道:“那负责守护骸王的六名骸都有相当程度的智商,并不像大多数的骸没有神智只会听命于骸王,他们联合杀死了自己的王,然后陷入沉睡,沉睡前他们曾宣誓道:‘吾等必将苏醒,献上权柄于吾等的王,暴君再次降临时,吾等的王必将杀死暴君,杀戮将迎来终结’,说起来到现在骸族的历史我们都不怎么了解,他们口中的暴君和王是谁,明明骸王只有一个,大概还有什么敌人是我们不知道的吧。”
“暴君和王。”叶衣嘴里嘀咕着,这该不会是要打战的节奏吧,当今世界应该围绕和平与发展两个主题进行嘛,如果真要开战,希望开战的时间是我进入棺材的时候。
“真想见见骸王。”王雨夕说,“也不知道骸王长什么样子的。”
“你不怕死啊。”叶衣猜想那个骸王肯定是个凶残的怪物,不然怎么把自己的族人都屠戮了,像王雨夕这等女孩子想要见一眼就得死了吧,难道骸王喜欢漂亮女孩?
“当然怕啊,不怕才怪咧。”王雨夕淡定地操纵着车子漂移过弯,“可我更想满足好奇心啊。”
“好奇心害死猫。”叶衣说,他已经看到了城市群,以车子的速度相信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我要真是猫,那谁会愿意伤害一只这么可爱乖巧的小猫咪呢。”
可爱倒有,就冲你喜欢飙车这一点, 乖巧就算了,叶衣暗暗说道,悄悄瞥了眼镜子里的女孩,这时女孩的嘴角咧了个括弧笑,他连忙装作无所事事看着窗外的景色。
王雨夕也不说他啥,而是静静地驾驶着车子。
车子缓缓接近城市,远远看去,城市被雾笼罩,隐隐能看见钢铁的烟囱直冲云霄,仿佛钢铁巨龙盘踞,肚子里火焰燃烧空气,越是逼近越感到迎面扑来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