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地下室的木门被轻轻敲响。
“你是?”胡方紧紧地握着手锯,耳朵凑在门上,努力的听清门外的异动。
“嘛,你在听对吧。”陈笙打趣的声音反而从他的身后传来,让他瞳孔一缩的同时向后回头。
但就在他回头的时候身前的门“哐”地被陈笙推开。
地下室的锁也在之前被陈笙拿去[转化]了,所以这道门的闭合完全是依赖于胡方自己。
颅内传音谈不上什么复杂的技巧,几乎所有的幻想生物都能做到。毕竟并不是所有幻想生物都像梦魔那样,有着可爱的人形外表,还说着人类的语言。
并不是特别需要这样。
小小的恶趣味而已,自从陈昇变成陈笙起,她就有点喜欢上这种小趣味。
这大概是梦魔的通性?
陈笙半掩着门,“我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她轻轻地笑出一声,看着不远处正相拥在一起痛哭的母子。
胡方突然觉得领袖的眼神中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胡方默默地晃晃脑袋,他大概是想多了。
“把心情收拾得差不多就离开这里吧,”陈笙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讲道:“这里不够安全,至少今天以内你们的小公寓还算安全。”
她将从平房里发现的那个提手箱递给胡方,“这些足够你们一家换一处住了。”
思索片刻,陈笙补充道:“明天晚上九点,记得找一个有镜面的地方。”
“交代一件小事。”
胡方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可陈笙比出一个“嘘”的手势,指指他的身后,“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是么?”
“我就先行一步告退了。”
陈笙为自己戴上风衣的兜帽,转身走向台阶的上方。
胡方不知不觉地上前一步。
他想说些感激的话,可这几天积累的疲惫使他的大脑已经难以维系想修辞这种复杂的活动。
而他又能回报什么呢?
他的嘴角抽了抽,“谢谢。”
最终说出口哦i的不过是这样简单的话,连胡方自己都觉得过于敷衍。
可那迎着灯光而缓行的人却顿住了脚步。
“不谢,”陈笙回头,用胡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温婉与温柔笑容和语气回应:“这是领袖的职责罢了。”
胡方愣在原地。
有什么被他忽略掉了。
商人的直觉告诉他面前之人的笑容来源于某种令她满足的收获。
究竟是什么能让那个身为领袖的人露出这种笑容呢?
胡方百思不得其解。
“老爸!”胡志权从他的身后搂上了他的背,“真好,真好!”
他的左手被布条裹了一层又一层。
明明不过十七岁,却差点经历与双亲的生离死别。
“嗯,你这臭小子给我松手!”胡方故作威严地拍了拍胡志权的手,“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儿一样!”
他的妻子默默地站在不远处,捂着嘴偷笑。
嗯?妻子不由得向身边扫视。
空荡的地下室,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她眨眨眼。
“小蔡!”胡方的呼唤让她回过神,只见一层阴影笼住了她的视野,一双大手将她拢进怀中。
她并不高大,在同龄的女性中也算得上娇小。
妻子嗅嗅那臂膀中熟悉的气味。
“都说了,你不适合当个商人。”妻子嗔怪着,话中带着丝丝颤抖。
“抱歉,”胡方认真地向这个陪伴他走过十余年华的女人。
领袖有一种足以摄人心魄的美。
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最心爱的人永远是陪伴在身边的那位。
“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胡方用从未有过的坚定说道,仿佛为自己画下某条鲜明的分界线。
没有人能够听出他话中的决绝。
胡方深吸一口气,藏住自己嗓子中不断悸动的哽咽。
“走吧,咱们回家。”
......
“叮,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100偏离点”
“评价:圆满”
......
[宿主的情绪并不稳定。]
系统有些无法理解陈笙此刻的心情。
满足,发自肺腑的开心。
可同时又分泌了不少属于负面情绪的激素,显示出失落与无助。
陈笙靠在地下室的墙壁上,看着父子的嬉笑、看着夫妻之前的温存与某个男人的誓言。
一个新的梦境在她推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生成,胡方一家全部都被笼罩在其中。
然而,身为编织者与操纵者的陈笙却什么都没做。
【梦魇】并不是彻彻底底全为了狩猎而存在,根据需要,它还能发挥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作用。
就像陈笙现在做的这样:没有操纵他们的行为,小心翼翼地不去影响他们的认知。
只是匿去自己的存在。
最后,就像现在这样,靠着墙壁,静默地旁观。
仿佛一个观众,看着舞台上戏剧的观众。
看上去这并不合理。
可观众需要戏剧,需要精彩的故事。
喜剧也好,悲剧也罢。
这些在这间小小的地下室中都不存在,仅仅是一家人在一起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
因此,陈笙并不奇怪系统的疑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经历,不可能真正意义上地理解他人。
某些稀疏平常的东西对某些人就会有着珍贵的意义。
比如亲情对于陈笙。
自从搬进养父的家中,她总是会想一些复杂的事情,尽管嘴上不说,可内心中却从未沉默过。
久而久之,她便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她有时候会想。
如果陈昇没有被抛弃,没有失去自己的双腿,是否能获得一个幸福的家庭。
陈昇原本也有一个负责任的父亲。
也有一个慈爱的母亲。
一切,都不应该是这幅模样。
“系统,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陈笙低下头,灯光被银白的发丝遮住,让她的双眼藏匿在无光的阴暗中。
观众总是希望看到什么的,不可能无聊到为了看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东西而成为观众。
[……]
[会很沉重,对吗?]
“……”
陈笙犹豫片刻,点点头。
闭上眼,等待着心跳渐渐的平稳。
可无论如何,激动的心绪也难以平复。只要一合上眼,她就会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天心脏的搏动、从伤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
八岁那年所见的鲜血,蒙住了陈昇的眼。
[愿闻其详。]
......
无论如何,她都会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
但,多一个听众总是好的。
悲伤的故事总需要听众来倾诉。
......
总是写着写着就喜欢联想,然后就不知不觉写了一堆心理描写,不得不把原来计划的内容放到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