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得并不快。
灰幕空间中的时间流逝与外界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比一。
陈笙尽可能地把历史缩成了比短篇小说还短的故事。
她其实是一个很不擅长讲故事的人。
听她讲故事就像念着自己手中的演讲稿一样。
“第四天，太穹海沦陷，人类失去了所有的海洋。”
宛如一首文笔烂到爆炸的史诗。
但这并不重要。
简短的话语反而使数字在其中更加得突兀，数十万百万千万的人往往在几天内便成为了陈笙口中的遇难者。
一个个国家在战火中灭亡。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毁灭，以灭亡一个种族为目的的战争。
“薄膜历4321次公转，公元2034年”
“最后一名人类与薄膜人的领袖一同见到了人类文明的最后一轮朝阳。”
“至此，地球的主宰之位完成易主。”
陈笙看着坐在长桌前的数十人，做了一个漫长的深呼吸。
陈笙认为，想要让他人产生更多的认同感，最直接的做法就是将真实的未来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陈笙小姐语气十分得平淡，仿佛她正主持的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故事会。
然而无需多言，坐在位中所有人都已经有了一丝风雨欲来的预感。
即使少部分谨慎的人也在这样一段完整的历史面前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更何况在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中，他们已经见到了许多超出他们想象的奇迹。
比如说这间虽然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却记载了满满当当的历史的宫殿。
犹如一个经历了漫长生命的旅者，放弃了所有的浮华与美丽，仅仅留下最为珍贵的物什。
脑海中仍旧沉浸在未来中的人们无一发言，与那自称领袖之人一同保持着沉默。
“有什么疑惑的，现在都可以问出来。”
陈笙从仰靠的姿势坐直了身，明明和距她最近的人不过四五米远，可在旁人眼中显得遥远而不可及。
一种只有见证过终末的人才能拥有的气质从这位看似年轻的少女身上毫无保留地播散，将所有在场的人笼罩在内。
“我有一个……”有些畏畏缩缩的人正举起手，口中的声音越来越小。
“安心，我不会因为一点小冲撞或者冒犯而发火，”陈笙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说道。
“为你们解答疑惑是我的责任。”
——将别人拉进传销的责任。陈笙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
男人脸上的犹豫没有因此而消退，但在他权衡片刻之后终究还是继续问到：“请问，将我们带到这里的您是……”
他不再发话，而是将话头递给了陈笙。
“我啊，只是一个从未来的地球人而已，”陈笙呵呵一笑，继续讲：“出于某些小小的意外，我的身上承载了外来文明的力量与科技，这些东西将我送回了过去——也就是现在。”
“也就是说，”另一个人立刻接上陈笙的话，但他没有立即说下去。
“没错，”陈笙面带坦然地摊着手耸了耸肩，“我的背后同样是一个高等文明。”
“他们自称为先知，与我个人做了一个简单的交易。具体的内容不方便知会你们。”
“至少目前承担代价的只有我一人。”
陈笙咧嘴一笑，“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肯定不可能毫无疑问，然而问题即是，能不能提出来。
没有人继续发言。
陈笙环顾一圈，继续说道：“那么，让我们继续吧。”
“在坐的各位，或许有些人仍旧奔波在上下班的路上，有人已经坐在家中享受着奢华至极的生活。”
“不不不，你们中的某些人不需要心虚。我可没有讲过这些是对是错。或者说的明白些，我并不关心。”
“我只是想说，哪怕诸位身份有别，在我们共同的敌人，也就是薄膜人的屠刀面前，我们是相同的。”
她维持着笑容，毫不客气地讲到：“说白了，在来到这里前，我们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所有人都是弱小且平等的。”
“但是，作为高级文明的代言人。我能够赐予各位某些有用的小东西。”
“都是读过小说的人，不会不知道【异能】指的是什么吧。”
陈笙见所有人都点头表面自己清楚其中的含义后继续含笑道，“如果说，我现在就能给予各位一些并不明显的异能呢？”
说着，陈笙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团鎏金色的火焰倏地从她摊开的掌心中燃起。
“嘶。”在所有人都惊讶地深吸一口气的时候陈笙将手掌握拳，熄灭了那团火焰。
“就是这样，我的目的非常简单。”
陈笙站在长桌前，用双手撑住自己，同时身体微微前倾，将重量压在石桌上。
她缓缓开口，声音铿锵而坚定：“建立一个对抗末世的组织。”
“......”
漫长的沉默就此开始。
没有人吭声。
即使没有明说过，可是从少女的讲述与她对于所谓的薄膜文明的描述来看。
这是一个选择。
一场在地球上展开的角逐。
在场的这些人里不乏读过不少小说的老书虫，而这种场景更不止出现在小说中。
曾几何时，他们也幻想过在地球危难，人类即将灭亡之际挺身而出，拯救世界，成为一个受万千瞩目的英雄。
当机会真正摆在所有人面前时，他们忽然发现这个机会背后却并非毫无代价。
一旦接受，就必然要承担获得力量所意味着的代价。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对这些昨日还沉浸在柴米油盐中的人们无形中进行着洗礼。
询问自我，乃至坚定自我。
但这其中却有人想到了另外的地方。
他们想起末世小说里主角手下那些炮灰的存在。几乎就是用完即弃的一次性用品。
现在，有人说要让他们自愿成为炮灰，可能的牺牲者来为这个少女编写史诗。
哪有这么好的事！
凭什么拯救世界，享受成功的不是他们？
“哐啷。”一个颇以此为然的人从凳子上站起身：“我不接受！”
他一脸正气凛然，甚至有些气愤。
“凭什么——”他正欲向站在领袖之位的少女控诉两者间地位的不公时，却被轻易的打断。
“好了，你可以离开了。”陈笙面色如常地摆摆手，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
打一开始，她就没有对面前的这一桌人能留下几位这件事有过期待。
陈笙太清楚了。
有些人你无论讲的多么清楚，总会找到于自己不利的地方，然后以此为借口扯皮。
除了自己的利益外，其他的东西什么都看不到。这种人恕陈笙难以升起尊重之心。
陈笙小姐有耐心，但不想费在这里。
“欸。”那个人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陈笙会如此的反应。
“我再重申一遍，”陈笙把手揣进风衣的侧兜中，脸上不再有笑容，“不用把自己想得多么重要。”
“在文明的层面角力，个人力量的比较毫无意义，不是谁、得到什么力量就能改变的。”
“同样，在我这里，你、我、他，所有人都是平等地走进这里，然后平等地得到选择的权力，承担各自的使命。”
“而不是让你在这里得到什么利益，或者成为什么主角脱胎换骨。”
“这里有的不是机遇，而是使命！沉重到将一个文明的重量压在肩上的使命！”
她的声音越发高昂，在最终的“使命”脱口而出时，原本还有着窃窃私语的长桌上，只剩下了寂静。
“我不会强迫你们去承担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的使命，这属于你们应有的自己选择的权力。”
陈笙小姐缓和了语气，用最后的耐心摆出一个送客的手势，指向半开的恢宏殿门。
“所有没有觉悟的人，已经可以离开了。”
......
这本书都是用手机备忘录写的，难免会有错字。
难为各位读者了qw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