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喆带着油腻的笑容继续讲道：
“你看，大家都希望能够和这位小美女交朋友嘛~”
原本是应当使陈笙感到恶心的颤音。
但此时，少女却用一种与在场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眼神看着他。
很多事情只要能看到某个关键点，就会简单的明了。
而且，眼前这个家伙似乎还有点点眼熟。
“是啊。”
“就是就是。”
声音越来越大，而四周那些原本还在起哄的人却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选择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当然不会是报警。
不过，陈笙认为......“够了吧。”
她转头向从事件一开始就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严妍。
严妍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说道：“什么够了？”
很显然，这个剧本还没有到达应有的顶峰。
陈笙心里叹口气，在一众混混的面前清清嗓子。
“咳咳，你们都听好了！”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
“你们现在滚出这里还来得及。”
陈笙语气恳切，但侮辱性极强。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中。
“啊！”黄喆脸上的假笑立刻就垮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果然，剧本正按照着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
还需要分析吗？
从一开始就已经相当明朗。
若非餐厅方的管理人员刻意，又怎么会让一个小混混一样的人物在这里大放厥词呢？
那桌人虽然藏得很隐蔽，但只要他们还在关注这里，陈笙就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们的视线——那种观看滑稽剧的视线。
恐怕，这就是这里对上层主打的“情景剧”？
近距离观看甚至亲身体会这种装十三打脸的快乐。
说实话，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这种事情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噱头。
但陈笙小姐并不满意。
特别是，那里面还混进了一个让她感情相当复杂的人物。
这下口罩更是不可能摘下来了......
陈笙冷漠地看着黄喆作为滑稽剧中“小丑”的角色，在面前做出一个又一个摆在其他场合或许是恶霸欺凌，可在这里只能作为笑料的举动。
严妍之前说到道那番话或许也有提示到这一层的意思。
那么，现在摆在陈笙面前的选择就是：按照剧本表演下去，然后狠狠地打翻他的颜面；或者一脚踩烂剧本，玩一个出乎意料。
陈笙深吸一口气。
黄喆见少女的动作，额头青筋暴起。
看，还没有说话，那个小混混就已经做好了发作的准备了不是吗?
说到底，配合表演对陈笙没有什么损失。
但是，果然还是很不爽啊。
对于随随便便把自己当作演员的人，她完全没有想要配合的意愿呢。
陈笙小姐感受着氧气一点点溶于血液之中，藏在发丝间的猫耳耳尖一颤。
眼中紫芒刹那间闪烁。
隐蔽而无声，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少女这一瞬的异样。
就像她只是说了句难以理解的怪话而已。
“你看，这不就结束了？”但看向黄喆，少女却出乎所有人意料隔着口罩挠了挠脸颊。
看起来一幅天真无邪的样子。
而那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脸上只剩下了惊恐。
时间仿佛越过了几秒，黄喆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紧随而来的则是极端的痛楚。
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不禁把腰叠成了虾米。
在这段被忽视的小小的时间中，原本被裤兜遮拦藏在手中的水果刀却在此刻反了个向，在袖管中深深地扎在自己的手掌中。
而这件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下意识进行的自残行为。
几乎是下一刻就理解到自己在刚刚有可能被人操纵，做出了这种与警告无异的行为。
黄喆的脸颊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不住地渗出汗滴。
这种伤口虽然很痛，但是相对而言的却没什么实际意义上杀伤力，而且足够隐蔽。
更多的时候这在道上是一种警告。
黄喆的大脑在疼痛的刺激下飞快地形成了反应。
“欸？”站在黄喆身边的二把手没有看到黄喆苍白的脸色，暂时蒙在鼓里：“你个小娘皮在说些......”
“走！”黄喆大喝一声，打断了二把手挑衅的话语。
他忽地深深弯下自己的腰，大声地喊出一句：“两位大姐，小弟这就告辞！”
声音颤抖着传遍了整间二楼的餐厅，终于让在场的其他人将目光放在黄喆和他揣在口袋中，鲜血染红的牛仔裤的手。
“你。”陈笙不由咂舌，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他整出这一出。
现在不好做什么手脚的人反倒是她了。
这个小混混虽然让她不由生厌，但这套见人下菜的本事在这个场合救了他一命。
本来陈笙是想让用【扭曲】来演一出互砍的惊悚剧。
不过目前这个结果虽然......
算了，收拾他的机会有的是，至少现在不是个见血的好时候。
陈笙暗自摇摇头，为跌跌撞撞的黄喆让开路。
与此同时，她将自己不善的目光对向了那桌看似隐蔽实际上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食客。
蕴着只有他们才能理解的不快。
因此，认识到少女不是简单的人物的一桌人都低下头，无用地假装着事不关己。
那个一脸拘谨，畏手畏脚的人反而是唯一一个没有在和她对上眼神后畏缩地收回去的人，这个表现倒勉强挽回了一点形象分。
看上去，他到不是刻意来这里找乐子的。
陈笙收回目光，拽了拽严妍的袖子：“走吧。”
她清澈的嗓音中隐隐透露出一丝不耐。
好吧，自家的妹妹似乎对这种小丑不怎么感冒。严妍在心里耸耸肩，嘴上则配合地讲道：“好的，包间里这里还有一层楼梯。”
本来还以为这种地方能让板着脸的陈笙妹妹找点乐子来着。
“走这边。”
......
包间相当宽敞，即使是十人上下的聚餐也不会感到拥挤。
正如陈笙之前所料，装修采用了西欧中世纪标准的装修风格。
正中的长方餐桌上铺着深色方格的餐布，在头顶冷光的白色鸢尾花型的吊顶灯的照耀下隐约折出些许类似金属的反光。
连餐具都是彻彻底底的欧式铁餐具。
“还真是一个怀旧主义的地方啊。”陈笙感慨着靠在裹着皮革的长背椅上。
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纯装饰性的橱柜以及手绘的油画。
壁纸采用了素描风格的花纹。
一眼瞧过去还看不出什么重复的地方。
难道是纯手绘？
严妍显然已经对这里的布置习以为常，将深红色的请柬放在餐桌的一端后就拿起摆在原位上的菜单翻看了起来。
用余光瞥见百无聊赖的少女，又看了眼手中的菜单。
“还是你先点吧。”严妍将手中的菜单贴着桌面一送。
陈笙接过那厚厚的一本，“那我就随便点喽？”
“无所谓。”严妍耸耸肩，“反正今天不用付款，就当是吃自助餐了。”
“什么意思？”
陈笙打开菜单，琳琅满目的菜名和配图让她有点眼晕。
自己在家里可是能几道小炒轮着吃半年的那种人，突然扔给她这样一个菜单，难免会有些选择困难症。
“这是这家餐厅的老板的意思喽。”
“’对今天的不愉快深表歉意’之类的话吧。”
陈笙眉头一挑，看来这里的老板也不是那种一点情商都没有的人啊”
她小小地感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