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笙清晰地记得，自己那无话不谈的养父曾用轻蔑的口气在茶会上嘲讽：
“无论看上去多么豪华，所有超越规格的奢侈都能划进老土的范围之内。”
这也正是她先前所谓不屑眼神的由来。
反正云鉴赏没有成本。
如果可以，陈笙更希望这种眼神能被成为考量的眼神。
宴会的大厅的确极尽设计师的想象力来突出这场宴会的奢划之处。
就结果而言效果也确实出彩。
陈笙能肯定:自己从未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过这种场景。
然而令她好奇的则是这场宴会的格调真的匹配的上眼下这座大厅吗？
陈笙对此持怀疑的态度。
......
严妍带领着陈笙一步步走出密集的人群，以笔直地前进——直到那夺人眼球的阶梯前。
陈笙看见现在仍有不少人徘徊在阶梯的附近，或许迟疑地将自己的一只脚踏在第一级的台阶上，或许死死地看着上层那狭窄却空旷许多的二层大厅。
显然，这也属于组织者某种潜规则一般的筛选机制。
而且......
梦魔的特殊体质使得她对于观察猎物情绪波动这种事颇有心得。
陈笙能够从这些徘徊者们眼中看出渴望与担忧交加的矛盾情绪。
站在这一点上看，似乎所谓的筛选机制并非没有惩罚呢。
陈笙小小地仰望一下。
既然之前台阶上的风景被一二楼的高度差挡在地板前，那么站在阶梯之前的少女自然更是难以看到什么东西。
只有空空荡荡的天花板以及吊在天花板之上的一盏盏水晶灯。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角度看上去台阶上的那些被隐藏住景象便显得愈发遥远。
周围的人见这个新来的少女不仅颜貌青涩，在看见这条高耸的台阶后甚至愣在了原地，显然也是同他们一样。
单纯地好奇上面的会场会是什么模样，然而并不想也不敢以身试险。
要知道，邀请函上可是明确警告了他们：在得到组织者更进一步的邀请前是不能够登上宴会厅的二楼的。
不过陈笙也仅仅是感慨了一小会，边将目光投向身边的严妍。
这位英气十足的律师小姐果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毫不犹豫、而且显然轻车熟路地迈步踩上了第一级的台阶。
然后便是第二级、第三级......
完全没有用正眼看那些周围徘徊者的意思。
好吧好吧。
陈笙小姐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回应了严妍的邀请，那么还是老老实实地赴约好了。
陈笙怀着这样的想法，在周遭惊诧的注视下轻松地迈出了脚步。
到底是什么时候，各位产生了陈笙小姐会认真查看邀请函内容的错觉呢？
更何况，少女虽然长久以来对自己身份和定位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不过……陈笙可完全不认为自己会输在这种地方上。
很没来由的自信。
在喜欢冷嘲热讽的旁人眼里甚至有些好笑，为什么会有这种迷之自信呢？
唯一可能的解释大概就是对自己养父身份的信任。
啊，大概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了。
作为继承者的陈笙也应当挺起自己傲然的胸脯不是么。
从踏上阶梯的时刻开始，陈笙就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了宴会会场目光的聚焦处。
除了打量、好奇之外在其中也夹杂着更多诸如嫉恨、恶意等种种恶意。
在这种地方所谓的恶意视线当然不会发展成为恶性的袭击，只是让一贯低调的陈笙小姐平白无故有点峰芒在背的感觉而已。
而更加让她感到奇怪的则是......
正走在阶梯上的黑裙少女突然抬头，将自己深邃的眼光投向头顶一盏晶莹的吊灯。
为什么连吊灯上都会有视线传来啊。
落进旁人眼中可能是少女用身体语言传达出的信号，这有陈笙自己明白。
这是茫然的眼神。
不会吧，如果真的是站在吊灯上，这个亮度可是会致盲的。
还记得吗，这个宴会厅里的吊灯可是透明水晶作为外壳的，不止没有虚化反而起到放大的作用。
太拼了，感动陈笙十大年度人物没你她不看。
“嗯哼。”严妍悄悄戳了下陈笙的腰间，让她停止了自己抬头仰望的姿势。
陈笙低头，只见严妍正做出一个“嘴势”，指向面前。
原来不知不觉中二十余级的长阶已然被两人跨过，面前所展现的则是另一片与下方无异的会场。
仍旧是黑白格的地板、长桌圆桌的搭配，以及那高高悬在头顶、如同小太阳一般的水晶吊灯。
完全就是一楼会场的翻版，只不过这里的客人更加稀少一些。
唯一在布置上不同的便是视野尽头之处。
一楼的阶梯在二楼变成了一个乳白色的小演讲台。
陈笙忽然那个演讲台觉得有点类似于小学操场上的主席台。
显然，这里是为了某些场合而特意准备的。
陈笙想到这里悄悄回头，用肉眼简单地比对了一番，果然——
站在“演讲台”上的人正好能被一楼所做的宾客所看见。
而在演讲台后，作为背景的……
“怎么样？”严妍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带着陈笙停留在一张圆桌前。
此时，这张乳白色的圆桌上摆着象征性的甜点与简餐，座椅被推到圆桌边缘的位置。
严妍坐在靠近过道的地方，而陈笙就紧挨着选了相对往里的座位。
现在这张圆桌附近还没有其他客人靠近，不少似乎与严妍认识的人冲她挥了挥手。
有男有女，而男人居多。
严妍这边则是抱歉地摇摇头摆摆手。
脸上倒没有多少明显的歉意。
这些动作无一例外落在一旁佯装透明人的陈笙眼中。
原来严妍在这个宴会上这么受欢迎吗？
陈笙一挑眉毛。
头顶的猫耳趁陈笙不注意抖动两下。
她是绝对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怎么会有关注这种事的人呢？
陈笙出神着，下意识拿起了摆在餐巾上的餐刀。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肩被轻轻地拍了下。
“这位小姐。很抱歉，现在还不是用餐的时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侍者礼貌地提醒道。
“哦哦哦。”陈笙猛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的举动，将已经抛到半空中的餐刀信手夺下。
然后老老实实地安放在原位上。
“小姐。”正当陈笙改成把玩手中邀请函的时候又是一句男声从背后穿进耳中。
好烦。
陈笙有些不满地回过头，嘴上还念着:
“又怎么……”隐隐不耐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化为略显惊讶，但又温和下来的声线:“是你啊”少女的话里忽然就没了棱角。
被擦得发亮的皮靴，有型又与身材向协调的西装长裤以及一个有意无意半敞领口的燕尾西服。
与细碎短发下的剑眉搭配的是一对同样利落却不凌厉的双眸。
西装被熨得平整，衬出男人几近完美的身材线条。
现阶段能让陈笙小姐用超过四十字的心理活动来描写外貌的……还有谁呢～
还能是谁，当然是尽管顶着一副颜值颇高的皮囊，脸上却一脸被迫营业的林晨了。
“嘘——”林晨伸出食指，对陈笙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把手指贴到陈笙脸旁，遥指向正坐在对面的长桌上左顾右盼的妇人。
陈笙的眼神忽然一沉。
肖玥，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着这个人哪。
假设彼时年幼的林晨真的被蒙在鼓里，那么他的母亲身上自然有着巨大的嫌疑。
自然属于她怀疑名单上靠前的几位。
正当她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所说的话却被一声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大厅的咳嗽盖过。
“咳咳。”
只是试麦一样的声音，但这一声过后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下来，无论是吵闹的人群还是正无聊地消遣时间的人都将目光投向那唯一一处同时处于所有人视野之中的地方。
因为，这不只是试麦。
说得准确些，这便是宴会正式的开幕。
“各位商界的同行。”一个一身缀满徽章与挂饰的中年人站在演讲台上，手中正攥着现场唯一的一个麦克风。
他的声音磁性而富有感染力:
“让我们开始，本日的狂欢。”
......
陈笙信手端起手中的果汁。
看，她的鉴赏水平还是有保证的。
比起看那个浮夸的人做演讲，陈笙望向那边的目光早已越过那个中年人，向那扇巨大落地窗外的明月飞去。
真是不错的设计。
演讲台后，作为背景的正是透过玻璃窗，闯进视野的——唯一一片黑。
与占据那片黑夜近乎的半数的明月。
今日，不见繁星的夜空已然悄无声息地降临。
......
就两三千字的东西，让我反复写来写去。
总是得不到想要的感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