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伦敦——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夜晚，在一个人工湖岸边聚集了一群人。这里没有什么惨案发声，也没有什么奇异怪兽只有一个神奇的魔术师和她的小丑手偶所带来的精彩表演。现在，最后一个魔术完美落幕，掌声雷动，人们纷纷往地上的帽子中塞入纸币。
“怎么样？有看出什么吗，艾克先生？”
“没有。”
艾克一脸不耐烦地转向一边去，已经一周了，阿斯兰每天都有街头表演，而艾克每次都未缺席，几乎阿斯兰的每个魔术他都能找到漏洞，但是唯独纸牌魔术，一周过去，别说漏洞了，就连阿斯兰是怎么做到的艾克都没有搞清楚。
“嘎嘎嘎，这只是一个拙劣的低级把戏而已哦，大叔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它又开始借助左手上的小丑发出刺耳的笑声，语言风格一如既往的恶劣。艾克瞥了一眼它，这一周里艾克可没少被它嘲笑，甚至艾克怀疑阿斯兰是人格分裂，表面上还算是有礼貌的孩子，怎么一用到腹语术就句句带刺。
“真是可惜，明明答案很简单呢。”
“嘁。”
早知道当初就不说出自己学过魔术这件事了，艾克听着它那幸灾乐祸的声音感到非常不爽。那时候为了布置仪式而查阅了很多有关的资料，当然也研习过魔术的有关书籍。当时只是怀着好奇心读了一会儿，这也是他能一眼看穿阿斯兰其他魔术的原因。
“那个 ……”
阿斯兰顺着自己披风被拉扯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一个金发的小女孩站在她的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好，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神，神奇的魔法师先生，可以和我合个影吗？”
“好麻烦/真是麻烦。”
它与艾克同时说道，在某一方面，它们似乎达成了奇怪的共识。但阿斯兰可不会拒绝，谁会拒绝一个孩子的天真请求呢？
“我，我很抱歉。”
“没事的，我答应了。”
“真的吗？太好了！”
小女孩原本被吓哭的表情立刻转变成激动，兴奋地原地蹦跳了起来。
“啊呀，真拿你没办法。”
尽管语气还是那样，它仍然是同意了一起合影。
“艾克先生要一起吗？”
“我——”
“不要！”不等艾克回答，小女孩就先抢先叫了出来，“那个怪大叔好可怕，我不要和他合影。”
“嘁！”
“嘎嘎嘎嘎！连小孩子都怕你，大叔，你可真是失败呢。”
艾克一口气没吐得上来，撇了撇嘴。倒是它又掐着刺耳的浊声大笑起来。
“请稍微消停一会吧。”
阿斯兰怕它把孩子吓到，于是在它大笑着的时候按住了它的嘴，这样它就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了。不过对于它的嘲弄，艾克似乎不满地挑了挑眉毛，但也没多说什么。
接下来阿斯兰和它一起跟小女孩照了一张相片。
“谢谢，魔术师先生，我会把它收藏在回忆册里的！”
说完小女孩就带着她的相机向一个金发男孩跑去，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哥哥吧。小女孩高高举起她的相机，好像是在炫耀，不，是分享吧。那对金发兄妹很快就消失在了阿斯兰的视野之中。
“真亏你那么受欢迎。”
“哈哈……其实，如果艾克先生多笑点的话也能做到的。”
“免了吧，我并不认为对别人展现出虚假的笑容会对我有任何好处。”
“抱歉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艾克先生，是我失礼了。不过，艾克先生，这份能为他人带来欢乐的快乐，也许你能尝试体验一下。”
“我拒绝让别人的快乐建立在我付出的前提上。人的第一需求是生存，而满足了第一需求后就是第二需求，阿斯兰，你知道么？”
“诶？是……精神上的满足？”
“冗长，是欲望。物质的满足了人们的生存需求，而欲望的存在，才是促使人类文明进步的真正催化剂。如同生存一样，必须先确保自己能够活下去才会去考虑别人的死活。
你了解欧洲的历史么？
无论是与否，现在被人们歌颂的，在革命中与自己国家的权力斗争的人往往来自豪门贵族。为什么会说民众是愚昧的？只因为他们仅想要的只有生存，他们需要生存的条件，那需要他们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时间去思考‘我该如何打开我的镣铐’这种问题。
人们总是先让自己满足，才会给别人施舍怜悯。”
“诶……”
在阿斯兰回答了刚才的问题后，艾克似乎不打算把她当成一个看上去才十二岁的小孩子，泄洪式地向阿斯兰灌输着自己的思想。
阿斯兰陷入了沉默。
“艾克先生。”
“？”
艾克从自己狂热的演讲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对着一个小鬼讲了一大堆的东西。真是，都怪阿斯兰的想法实在是太可笑。不过她似乎也没听懂的样子。
“欲望能被满足么？”
“！”
艾克有点惊讶地看着这个有他腰部高的孩子，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我不是哲学家。”
“假如欲望被满足了，接下来人类会怎么样？”
“你……”
“第一需求生存，第二需求欲望，第三需求是什么？”
“……”
“呵呵。”
阿斯兰再度笑了起来，艾克觉得她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但是下一句话这点感觉就马上消失不见了。
“诶，艾克先生也不知道吗？”
【他原来也不知道吗？】
艾克在心中腹诽着，看向阿斯兰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白痴。
“艾克先生，请不要在心里叫我笨蛋。”
“……哦。”
【读心？不不，也许只是对这种眼神比较敏感罢了】
艾克的推断完全正确。
“大叔，满足欲望对你来说，不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么？只需要一条濒死的狗就够了，对吧对吧？”
“不不，我只对生命流逝而感到愉悦。”
“所以，你喜欢屠杀？”
“我只坐享其成！我从不制造愉悦。”
“那次也是？”
“当然，偶然间碰见。”
“你可真是个变态。”
“变态的原意是不随波逐流，异于常人之态，而我也不打算加入那愚昧的群体。所以，你这算是夸奖。”
“也许是，也许不是。”
“因我所感，由我所意。”
艾克难得幽默了一下，它不再追问什么，只是用那玻璃做的眼珠子静静地盯着他。阿斯兰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试着插入其中。
“艾克先生，能否告诉我造成你这样性格的原因吗？”
“天生的。”
令人噎住的回答。
“最后一个，你会对自己的死亡感到愉悦吗？变态大叔？”
“谁知道呢？”模棱两可。
艾克耸了耸肩，她们的问题艾克都回答了，而现在，艾克有一个问题要问她。
“话说这是什么原理？”
艾克将手伸向了小丑手偶，但后者很轻巧地躲开了。
“抱歉，它不喜欢别人碰它。”
艾克悻悻地收回手，也没有太在意。
“算了，我对它也没那么感兴趣。”
“谢谢……对了，艾克先生，请问今晚你有安排了吗？”
“你想做什么？”
“如果艾克先生没有计划，我想邀请艾克先生和我前往一个地方。”
艾克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艾克跟着阿斯兰离开了湖边，沿着繁华的闹市街一直走。随着路程的不断增加，周围的景象也有很大的变化，这里没有高耸的摩天大楼，普遍都是两层的平房，最高的也仅有三层而已。大多数的建筑墙上的墙皮已经剥落了，露出内层深红色的砖块，甚至有的建筑只剩下一面残损的墙暴露在夜风中。
一盏还算明亮的昏黄街灯就是这条街上的唯一光源，除此之外，远处的白色建筑也发出了醒目的白色光芒。
“这里是哪里？”
艾克将好奇的目光努力向黑暗中深入，无奈突破不了多少。
“贫民区，你也可以叫它下水道和垃圾堆。”
“不要这样说，太没礼貌了。”
“啊呀有什么区别嘛。”
它随意地说着，看起来压根就没有悔改的打算。
“阿斯兰，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不是的，艾克先生。但是有人只能住在这里。”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了那栋白色建筑的栅栏前，阿斯兰向前走出一步，熟练地解开门上绑着的锁链，栅栏门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进去之后能看清楚这栋白色房子的墙上长了不少黑色的霉点，栅栏内有大片的空地，空地中的沙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有一根杆子组成的晾衣架，上面挂满了小孩的衣物，清一色都是白色的，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它们还没有被完全洗去的颜色。
“这里是孤儿院吗？”
“其实这里原本是一座教堂，不过现在也的确是孤儿院了。”
阿斯兰走到大门前，抬起手正准备敲门，但刚要敲响时，门自己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内。
“晚上好，阿斯兰。”老人露出温和的表情向阿斯兰问候道。
“晚上好，布朗神父，您好像知道我要来？”
“你总是这个时候来；对了，这位是……”老人好奇地打量着阿斯兰身后的艾克。
“一个朋友，想带他过来看看。”
“那真是非常欢迎，请进吧。”
布朗神父再次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将身子让开，阿斯兰和艾克进到了房子里。
建筑内部依然保存着原教堂的许多物品，例如门内的骑士雕像，不过已经很久没有清洗，上面爬上了不少的青苔，原本画了壁画的墙，也因为颜料被风化了不少，导致变成了涂鸦一样的东西。
在教堂中厅，立着一座耶稣像，是耶稣被绑在火刑架上受难的情景。周围有很多破败的椅子，就算勉强能坐的也积了尘，可见这里已经很少有人来参拜过了。
“布朗神父，他们呢？”
“他们正在吃晚餐呢，应该快了。”
“啊！是魔法师大人！”
布朗神父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们前方响起，仿佛受挑衅的公牛一样疯狂地大叫一声后，飞快地跑开了。
“这是什么情况?”
“没事的，艾克先生，我已经习惯了。”
不出半分钟，那个孩子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帮的孩子。他们一见到阿斯兰就向其他同伴招呼着：“在这呢！”
“魔法师！”
“不要跟我抢！是我先来的！”
“魔术师大人和我握个手好吗？”
“我也想要！”
孩子们将阿斯兰团团围住，抢着和阿斯兰说话，而布朗神父和艾克则被挤到了一边，显得十分冷清。
“孩子们，不要争吵，我们到空地去吧。”
“好——”
孩子们十分整齐的回应足以彰显出阿斯兰在他们心中的威望有多高了，之后阿斯兰被孩子们拉着往外面走去。艾克对眼前的事情感到稍许惊奇，忍不住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呵呵，阿斯兰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啊。”布朗神父笑了几声，“先生，你也跟上去吧，孩子们都跟着出去了。”
“不了，神父，我觉得这里更吸引我。”
艾克拒绝了，他并不喜欢那种热闹的场面，舞台只有一个，而主角也应该只有一个，在主角说话时其他的配角就应该闭上嘴乖乖听着，艾克可不想当配角，所以董事会议他一次都没有到场过。
“这里？哦，先生，你也许会认为这里是一座教堂。事实上，是的，曾经是，它也拥有过规模庞大教众。”布朗神父的眼睛种流露出沧桑的悲伤。“只是几十年前，那时我还只是个孩子，那时候有过一场战争，飞机扔下了成群的炸弹，这里，沦为了一片废墟。那些教众为了躲避战争，都离开去国外逃难了，但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也许忘了，也许死了，也许不愿回来了。
后来我的父亲——上一任神父，花光了所有的积蓄重建了教堂。但是国家需要恢复生产，所以那边建立起了大工厂和商店，那边逐渐繁华了起来，而这里却因为位置偏僻一直鲜少有人到来。哦，抱歉，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先生，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不必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神父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太沉浸了，不过艾克却听得津津有味，从他强绷住的僵硬表情上就能看出，没办法，忍住不笑真是太折磨人了。
“哦哦，不必在意，神父。我是真的觉得这个地方很有趣呢。”
“那就请便吧，先生，我现在得去餐厅完成善后工作了。”
布朗神父说完后便离开了，只剩下艾克一个人在这。艾克走进了破旧的中厅，将目光投向了高大的神像。
人类所祈求的救世主最终被人类自己葬送掉了，这很可悲不是么？尽管神话都只是人类想象力的无限发展，但类似的事情难道就没有发生过么？当人们发现所谓的“神”也会流血，也会死亡的时候，便是屠刀举起的时候。因为人类胆小而傲慢。
记忆依旧清晰，艾克再次回忆起了那个被温暖光芒照亮的冰冷夜晚，漆黑的夜空中映入了下方被大火吞噬的死寂村庄散发出的昏红色彩，几个幸存的孩子站在山头，或悲伤，或绝望，呆呆地望着他们曾经生活过的村庄……
真是，太令人兴奋了！艾克感觉自己脑中的血管在剧烈的抽搐着，他感觉到当时体验到的，前所未有的愉悦感再次出现了。
不。现在，不行。
艾克绝对不想活在过往的愉悦中，他们给予了自己足够的理由，或许当他们彻底绝望时，那些表情所带来的愉悦会比这点更加剧烈！
艾克一边压抑着想大笑的冲动，又一边快步离开了中厅。
艾克无所事事地游荡着，走廊相对中厅来说要好一点，前提是忽略掉墙壁上时不时出现的泥手印，它们破坏了唯一有美感的场景。刚才无意间闯入了住宿房，因为布朗神父说孩子们都出去了，所以艾克就打开查看了一下。
没有想象中的脏乱破，如果非要说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简陋，简单和丑陋。简单的硬质木板搭建起的长床，丑陋的被子，洗掉色的很常见，也有拿其他的破布缝合在一起凑成的。有点脏的墙壁上画着不少的小动物，大多都画得很幼稚。房间里没有看到任何玩具，这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一件奢侈品，倒是桌上放了一本书。
书被翻过很多次，封面的折痕已经出现了断裂的迹象，甚至刚打开就有几页掉了出来。艾克小心地翻看了几页，内容只是幼稚的童话，艾克随手将书放回原处。
真是一群可悲的孩子。
艾克能感同身受。
但现在他能愉快地调侃着这群孩子的生活。
艾克自打趣想着，从住宿房退了出来。
再往里走能看见一扇透出光的窗户，从里面传来了碗碟碰撞的声音，应该就是布朗神父所说的餐厅了。艾克站在窗户外向里面看去，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在清洗着孩子们的餐具，不过以他的年龄清洗十几个孩子的餐具还是有些辛苦的。
艾克完全没有打算上去帮忙的意思，尽管布朗神父看起来已经满头大汗。剩下的餐具也不是很多，彻底收拾好也不用多长时间，布朗神父推开旁边的门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艾克。
“啊，先生，你还在这里啊。”布朗神父显得十分惊讶。
“我逛了一下，结果找不到门了。”
拙劣的谎言并没有引起神父的怀疑，毕竟不怕小偷的人有两种，极富和极贫。
“别担心，先生，请跟我来。”
布朗神父在前面带路，艾克做做样子跟在后面。
“冒昧地问一下，神父，关于阿斯兰，你了解多少？”
“那孩子啊，事实上我也不了解多少，但那个孩子有一颗仁慈的心，就像黑夜中的一团火焰，温暖又美丽。”
“那么你知道他（he）来自哪里吗？”
“抱歉，先生，我对此并不清楚，还有一点，先生你可能弄错了，不是他（he），而是她（she）。”
“！！！”
“不要激动，先生，你要明白那孩子还没有长大，所以你认错也是正常的，其实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也认错了呢。”
“……”
“她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孩子，事实上，她那些神奇的小戏法已经让我们深深着迷了。而且她很慷慨，她愿意馈赠我们一定的资金援助，这才使得我们不必忍受饥饿的痛苦。”
“……你知道她的钱从哪来的么？”
“知道。先生，我能猜到你大概在想什么。我不会否定我的自私和贪婪，但我也不后悔我的无理索求，即便我死后会被撒旦扔下油锅烹煮。如果只是这些代价，换来的结果实在是好太多太多了。”
“……我对你的故事，不，对你们，不感兴趣……”
“她拿您当真正的朋友，而不像我，一个需要援助的求救者。”
“……神父，有人说你很烦么？”
“呵呵，所有的孩子都这么说过。”
“也许只有一个地方能让你安静。”
“哦？”
“棺材里。”
“……”
“……”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那几分钟的路程也在这些无味的对话中度过。就这样，布朗神父将艾克送出了大门，但在门口，布朗神父再次叫住了艾克。
“先生，你是她信任着的人，但是我却感觉到你身上背负的罪业，你，从未将她当作朋友。对吧？”
艾克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着布朗神父。布朗神父也看着艾克那透出冷漠目光的双眼，继续讲道：
“不过先生，你得明白，无端得到一份信任本身就是奢侈，而将它当作玩具肆意妄为，过分地拆解与损伤，最终的结果永远都不会是你所想要的那个。
请别辜负她的信任，没有人忍心去伤害这样的一个孩子……除非你愿意当一个、恶魔……”
布朗神父将门缓缓合上。艾克若有所思地来到了院子中。孩子们点燃了油灯围坐在一起，而阿斯兰正在进行着她的魔术，不过已经接近了尾声。
“啊呀，快看，这是谁啊？”
“艾克先生，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去和神父聊了会儿。”
“真是可惜，大叔你连最后的魔术都没赶上。”
“不要紧吧，反正我也看不穿。”
“请不要说丧气的话。”
“啊啊，知道了。”艾克有些不耐烦地敷衍着，“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请等等我，艾克先生。”
阿斯兰向孩子们道别，虽然有些不舍但孩子们还是笑着和阿斯兰说再见，临别前阿斯兰将一个包裹给一个孩子，让他帮转交给布朗神父。
艾克知道那是什么。
走出栅栏门，因为还处在贫民区，所以夜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走。
“阿斯兰。”
“我在，有什么事情吗？”
“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诶、好的。”
艾克停下脚步盯着阿斯兰的脸，他仔细地打量起她的神色。
“……神父当初问你，你给他的钱从哪来的时候，你怎么说？”
“……艾克先生……”
“不想说你就说一个不，我不打算强迫你。”
“……”
“……”
“当时……我让布朗神父不要在意钱的来路，我……保证过那些钱都是合法挣来的……布朗神父他也只是为了那些孩子们，而且……我是自愿的……”
“……”
【果然，那只老狐狸真是满嘴的谎言……还有这个家伙……】
艾克看向阿斯兰的目光中掺杂了很多种情绪，当然，阿斯兰可没有解读眼神的特异功能，她只是低着头不敢看艾克的脸。
树林间穿过了一阵夜风，带来的不会是凉意，只有烦躁闷热的感觉，但艾克却觉得自己的脑子出奇地冷静。四周的虫鸣停止，仅仅只有两人在这里聆听者风摩挲树叶的沙沙声。
“你想做什么？”
“诶？”
“你那拙劣的表演真是太抢眼了，麻烦你演得至少能让我尽兴一点吧。”
“我很抱歉。”
“你不打算说的话，我们可是要费很大一番功夫呢。”
“艾克先生，你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吗？”
“哦？那个晚……那个巷子？”
“嗯。艾克先生，那条病犬正在濒临死亡……可是……你居然……在笑……”
阿斯兰紧咬着嘴唇，声音颤抖着说出后面的话。但艾克脸上那疑惑的表情，仿佛看见一个人对平常事物发疯一样。
“说明当时我很开心，而且如果不是你，我能开心很长一段时间。我也告诉过你了吧，我只对生命流逝感到愉悦。”
“可这不正确！艾克先生。”阿斯兰大叫着，随即发现自己情绪失控了，顿了顿继续说：“抱歉，是我太激动了。这不是你的错，艾克先生，但是我们可以改变它。”
艾克冷冷地盯着阿斯兰，她漆黑的眼眸并没有移开，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两分钟，最后是艾克先将视线移开了。但冰冷到不掺杂任何情感的声音响起：“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改变一个神经病？”
“可是我想帮助你！艾克先生，请相信我！”
“你做不到，你那可笑的善良根本不可能影响到我。”艾克的目光变得十分凌厉，如同孤狼一般死死盯着阿斯兰，后者顶着颤栗的感觉继续看着艾克的眼睛。
“请给我一次机会。”
艾克有些失态地狠狠剐了阿斯兰一眼，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并且扔下了一个单词。
“不。”
艾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阿斯兰没敢追上去。她其实也没多大的信心能完成她的目标，不过现在看来，最后一次机会已经失去，以后两人恐怕会形同陌路，那么，失败了。
“啊呀，看起来大叔并不想接受你的好意呢。”
“……我想……我得再尝试一次。”
“随你便，我也阻止不了你，但你要明白一点，他从未对别人抱着好意，包括你，阿雅……”
…………
……
另一边，艾克回到家冲了个澡就已经十二点了，躺在床上的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回忆起这一周所经历的事。
【从一开始的相遇……哦不，那也许是偶然，还有晚上那次表演……去那个教堂的计划恐怕也只是之后才想出来的。天真的家伙，天真的计划……大费周章只为做这么一件愚蠢的事。但还是头一次被人给算计了……】
【那只老狐狸在为她打掩护，也许那个笨蛋还不知道。贬低自己，拉高她的形象，通过欺凌压迫的形象以博取同情么，精彩的布道。不过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场喜剧而已】
【神秘消失的扑克……能同时说话的布偶……如何做到的呢……………………………………魔法？】
【女性的话……“她”和阿斯兰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阿斯兰是“她”的话，力量不可能如此弱小……分身？分身！她可能是精灵！】
一想到这艾克猛地坐了起来，阿斯兰所有的魔术都是靠着“灵力”完成的，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立刻翻身下床，急匆匆进去自己的工作室翻阅桌上的书籍。
那本书似乎经历了一定的年月，破损程度也不算太高，但是上面都是古怪的字符，一般人根本看不懂。但艾克快速地翻阅到其中的一页，只见上面画着一个棱晶状物。
艾克再次露出笑容，开始工作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