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后又轻轻关上，屋内只剩下了玄凝与戴贤瑜。
玄凝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戴贤瑜给屋内点上灯火。
摇曳的烛光下，玄凝把头埋得很低。
“愚蠢。”
终于，玄凝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微微的叹了口气，神色显得有些惆怅。
关于曲裳这个人，戴贤瑜并不了解，只知道此人与玄凝同为散人，很少外出任务，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宗主身边，充当贴身护卫。
可以说，除了名字之外，对于这个人，戴贤瑜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对于她今天的行为，尽管嘴上不能说，心中却很敬佩这个敢于脱离魔窟的女子。
此时见玄凝如此言语，他忍不住问了一句：“离开火云宗，很蠢吗？”
毕竟以他的价值观来看，火云宗这种魔门，无恶不作丧尽天良，能够有朝一日逃离此处，那真的是莫大的机缘了。
玄凝依旧低垂着头，沉声说道：“她不该如此天真，更不该相信这种男人。”
“这种男人？”戴贤瑜不太理解玄凝话里的含义，“她很爱他，并且心甘情愿如此。”
“心甘情愿？”玄凝语气突然转冷，“连去火云宗接应的勇气都没有，让自己的爱人一路独行犯险，为了这种男人，放弃自己辛苦打拼的一切，值得吗？”
“这……”戴贤瑜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因为他确实不太能理解，既然和一个深陷魔教的女子相爱了，自然要全力以赴助其离开，而不是缩在一个安全的角落，一脸焦急的等待着心上人如期而至。
不过单凭这一点，就认定那个男人不值，是否有些武断了呢？
戴贤瑜不知道该怎么判断，却也不再询问玄凝，本就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看玄凝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若是把她问厌了，以后再也不理他可怎么办？
玄凝语气带着些许怜悯，轻声呢喃道：“既已背叛宗门，她此生都不敢踏入西荒半步，可她自小在这长大，到了中原又该如何自处？她身边的人，情郎的家人，又如何看待一个邪魔、蛮夷？”
末了，玄凝只能微微叹了口气。但愿自己的这个傻同门，是真的万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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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明珠城盘桓数日，两人终于返回了火云宗。
当戴贤瑜进入宗门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往日的异样氛围。
最明显的变化，便是门人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但是周围的防卫却显得更加的森严。
戴贤瑜跟随着玄凝的脚步，目光无意之间扫了眼不远处外门弟子的居所，仅仅看了一眼，便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可还记得，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每时每刻都不肯安生，甚至胆敢主动挑衅散人扈从。可如今的外门，不仅没有了那无比熟悉的喊杀声，整个居所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入眼处空无一人，竟看不到任何人影。
玄凝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她的表现却显得十分的平淡，像是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她一言不语的越过了外门庭院，径直向着宗门的主殿走去。
一路行来，有些门人偷眼打量着两人，彼此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玄凝同样也是权当不知，丝毫不去理会。
当走到主殿的门口时，戴贤瑜见到了一个面如冠玉、仪表堂堂的男子，他看似慵懒随意，眼神中那抹蓬勃而出的野心却再也压抑不住，看向玄凝的眼神也不避讳分毫，充斥着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此人正是龙镜。
他一见到玄凝，便迫不及待的走了过来，脸上那抹笑容显得越发肆无忌惮。
“玄凝，初伦国一行，你居然耽误了这么久，我还以为连你也背叛宗门了呢~”龙镜的语气显得有些放肆，即使面对同为散人的玄凝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克制，“最近宗门可是发生了好多有趣的变故，你没有亲眼见到，实在是可惜的紧啊~~”
玄凝礼节性的微微一笑，询问道：“既然如此，还请龙镜相告。”
龙镜倒也没兜圈子，直接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左使者连同凶冥、白镜、玄玉三名长老，意图对宗主不敬，犯上谋逆。”
说完，龙镜便死死地盯住玄凝的脸，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情感变化。
玄凝却是神色平淡，古井无波，语气也是透着一副义正言辞，跳不出任何的毛病：“真是一群自不量力的狂妄之徒，宗主何等神通广大，岂是凡夫俗子所能抗衡？几人现在定然被宗主亲手制服，身首异处。”
“确实是一群自视甚高的家伙，虽然不及宗主万分之一，但终究造成了一些小麻烦，毕竟左使者在宗门经营多年，麾下养了不少卖命的走狗。”
“但是宗主的神威盖世，更何况右使者、虹云法王忠心耿耿，龙镜寐兰诸位散人又从旁护卫，这些逆贼终究掀不起太大的浪花。”玄凝继续说着场面片汤话，等待着龙镜道出更多的细节。
“按理说本应如此，可谁又曾想到左使者实在狡诈多谋，也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煽动了外门弟子哗变，那些家伙你懂得，空有蛮力，做事从来都不动脑子，闹起事来从来不计后果，实在是有些麻烦。”
“外门……”回想起之前看到的空荡居所，玄凝的神色终于有些变了。
内外门弟子向来都是由虹云法王负责管理调度，如今哗变作乱，就算虹云法王本人一心死保焦骨行，其处境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果然，正如玄凝所预料的那样，龙镜缓缓道出虹云法王此时的尴尬境遇：“虽然虹云法王护卫有功，但是正因为他管理不善，才导致外门弟子犯上作乱，身为法王他难辞其咎，宗主也定会拿他问罪！”
“宗主现于何处？可曾受到惊扰？”
“宗主大人未雨绸缪，早早便料到了这群贼子的野心，近日一直命曲裳与寐兰二位散人守护左右，只是可惜啊……”龙镜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古怪，“谁能想到，向来忠心耿直的曲裳，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趁着宗门之乱叛逃出走，从而导致左殿防守空虚，内门弟子一时之间来不及回防，致使左使者率众攻入了主殿，差点惊扰到了宗主。”
“当时，龙镜可在现场？”
“这个，说起来实在不巧，当时我正与虹云法王及其他几位散人联手，与另外三位法王苦战厮杀，实在是分身乏术啊，幸好最后成功将三人击杀，没有辜负宗主对我的期待。”
玄凝左右张望了下，又问道：“宗门突逢变故，怎么不见右使者出来主持大局？”
龙镜突然一脸失落的叹了口气：“唉，别提了，右使者在之前的战斗中奋勇杀敌，威势无匹，奈何左使者临死之时发动了独门秘法，将右使者打成重伤，尽管火云宗神医众多，眼下也是束手无策，只能不断地东用天材地宝勉强吊住他的性命，可尽管如此，恐怕也很难撑过几个日出了……”
玄凝沉默了。
龙镜趁机凑到准备凑到跟前，想要说上两句贴心的安慰话语，谁知刚刚迈开脚步，玄凝便巧妙的越过了他，向着主殿走去。
稚嫩清冷的声音飘然传来：“有劳龙镜告知详情，玄凝这便去拜见宗主大人。”
龙镜扑了个空，眼中闪过一抹憋闷之色，但嘴上还是客气的解释道：“玄凝还请留步，宗主大人现在正在休息静养，身边有寐兰照看，暂时不会接见任何人，你一路劳累，还是先行回去休息，等待宗主的通传即可。”
“如此……也好。”玄凝微微点头，带着戴贤瑜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