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罗织目前的处境来看,算不上乐观。首先,内门经此一战之后损失惨重,想要令其重新恢复运作,难度可想而知。其次就是龙镜为首派系的找茬,虽说之前罗织曾言,对方只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小角色。可是如今宗主废除左右使者,设立四大使者,完全就是把罗织推到了龙镜的对立面。
这样一来,恼羞成怒的龙镜肯定会对罗织千百倍的打压,寐兰与他利益相关,自然也不会假以辞色。唯一中立的玄凝肯定也会选择作壁上观,不参与纷争。
如此种种加在一起,罗织目前确实是比较艰难的阶段。
担心师妹此时的处境,戴贤瑜明察暗访之下,打听到的消息反而令他感到更加的不妙。
罗织虽然晋升速度奇快,但是资历终究还是太浅了,根本无法在内门服众。再加上龙镜的各种煽风点火穿小鞋,让她始终无法得到内门的领导权。甚至有些胆子大的门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各种曲解违背她的命令,虽然还没有胆量敢公然挑衅质疑,但也严重影响了罗织本就不多的权威。
面对如此明显的僭越行为,负责宗门内部刑罚的寐兰完全没有出面的打算,就差拿着瓜子一边吃一边看戏了,这种举动无疑更加激发了内门弟子们的叛逆态度。
对于这件事,大多数门人都出于观望的态度,都在盼着这个被宗主寄予厚望的年轻人彻底崩溃,从而失去宗主的赏识,一落千丈坠入深渊。
显然,无论是哪个势力,都表明态度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月使。
罗织多次镇压无果,无论是资历还是修为都不足以服众,此时的她确实已经开始焦头烂额。毕竟从一个最底层的亡命之徒,突然一跃成为统帅全局的操刀者,身份之间的变化实在是过于巨大,短时间内绝对无法适应。
她万万没想到,这次的所谓机遇非但没有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好,反而为她树立了数不清的强大敌人,以她的能力想要与其抗衡,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戴贤瑜还得到一个重磅消息:多日以来,月使始终无法整合内门,门人们严重质疑她的能力是否可以胜任使者的位置,此时已经在联名上书,准备劝谏宗主大人将其革职。此时罗织正处在最艰难的时刻,一旦让那群家伙将话传到了宗主的口中,再加上龙镜、寐兰这两个家伙的帮腔与煽风点火,罗织极有可能丢掉自己的位子。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戴贤瑜和罗织有时候也会在路上相遇。他能感觉得到,虽然师妹的表情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但是那仿佛刻进骨子里的疲惫与焦虑,实在是让人看着心疼,虽然没有任何言语,却仿佛能读出千言万语的心事重重。
虽说这是罗织自己选择的道路,想来也已经做好的相应的觉悟。但是身为师兄,戴贤瑜终究还是下定决心,要为自己的师妹做点什么。
踌躇良久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来到玄凝的门前轻轻的敲了敲。
得到应允之后,戴贤瑜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趴在书桌上,手上的笔写个不停,周围的折子纸张堆得满满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深埋进去。
玄凝并没有抬头,却知道来人正是自己的扈从,遂开口问道:“有事找我?”
戴贤瑜语气显得有些吞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玄凝问了一句后,索性也不再理会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工作中,手中的笔刷刷刷运的飞快,一本本折子被她审阅完毕,整齐的摞到了桌子的另一角,速度快的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一时间,屋子里显得寂静无比,只有频繁的纸张响动声在回荡。
玄凝的体型过于娇小,其实是做不管普通的桌椅的,所以她的一切办公用品,都是由宗门的工匠亲手定制而成。乍一看去,这个埋头专注在昏黄灯光下的小女孩,更像是专心识字念书的稚子孩童,仿佛那一个个看起来关系重大的折子,都是用来练习写字的简单读物。
蜡烛忽然不稳的闪烁了一下,屋内的光影发生了一刹那的变化。
玄凝拿开灯罩,稍稍摆弄了一下蜡烛芯儿,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眶。
“你到底有什么事?都已经晚上了。”
“我,是想来问一下……”就这么僵持也不是个事,戴贤瑜终究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关于罗织的事情。”
“月使吗?”玄凝神色如常,语气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你知道的应该够多了吧?这段时间,你似乎一直在打探这方面的消息。”
“我想谈一下,她目前的境遇。”
“很困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玄凝揉完了眼睛,明亮的双眸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说罢, 你想让我如何?”
“想让你,出手拉她一把。”
“这种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你觉得我回去做吗?”
“可是,就这样看着她倒下,只会让龙镜和寐兰进一步做大,三足鼎立之势一旦瓦解,对你也不是一件好事。”
“很糟糕,所有人都明白。”打断他的话,玄凝睁开眼,黑眸静如深潭。“你想我怎样。”
玄凝点了点头,但是态度上却看不到丝毫的转变:“分析的有理,但还不足以说服我。”
“三足鼎立,互相掣肘,有罗织的存在,龙镜一定会对其进行打压,这样会让你轻松许多,可一旦打破平衡,没有了罗织这面挡箭牌,下一个月使若是偏向龙镜,到时候你就要面临三方面的围剿,处境必然更加危险。”
“夸大其词,我现在可看不出什么危险,反倒是罗织和龙镜,都是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的家伙,又有什么区别呢?”
“若是罗织倒下,龙镜定然会千方百计的染指内门,到时候以他的实力,你觉得他会任由你继续过清净日子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选择激怒他?”玄凝完全一副不在乎自己未来处境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是冷眼旁观的态度,“说到底,你只是怀疑下一任月使属于龙镜一方,可若是二者并无关系,甚至同样势同水火,那我只需要继续作壁上观即可,又何必亲自踏入局中呢?”
戴贤瑜还是不肯放弃:“罗织深陷险境,若你此时伸出援手,她定会心怀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