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一直持续了好长时间,当孩子的哭声终于变得微弱,玄凝这才睁开双眼,幽暗的双眸望向戴贤瑜的身后。
戴贤瑜恍然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竟然现出了一队彪悍整齐的人马。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戴贤瑜暗道自己疏忽,身为杀手竟然被陌生人摸到了身后还尚未察觉,实在是天大的失策。
好在这些士兵们看起来也有些失神,他们似乎并没有搞清楚状况,大多愣愣地望着场中的三人。
为首的青年将领看上去英武不凡,身上穿着闪亮的盔甲,眉眼之间看上去有些熟悉。
此时的他,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玄凝的身上,脸上满满的惊愕。
这是难统国的骑兵部队,他们盔甲精良,旗帜鲜明,戴贤瑜确信不会认错。
来者是敌非友,戴贤瑜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玄凝的手从孩子的双肩上挪开,静静地看了骑兵部队一眼,接着转过身子,离开了尸体遍布的村庄。
戴贤瑜仅仅跟随在玄凝身后,同时机警的提防着对方的偷袭,虽然对方视线始终集中在两人身上,但并没有发动攻击的意图,只有两个骑兵翻身下马过来探查孩子的身体状况。
戴贤瑜收回目光,不再关注,和玄凝一同离开了此地。
当两人离开了村庄之后,玄凝一直到在保持着沉默。
那个仅有的存活下来的孩子,在交给了他的同胞之后,想来也会被带到安全的地方,至少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那整整一个村庄的村民,与其说是死于战乱,倒不如说是被玄凝亲手杀死。任何流于口头和纸张之上的谋略算计,一旦落实到现实当中,便会转化为一条条真实的性命。
原本其乐融融、与世无争的村庄,或许就算没有玄凝的阴谋算计,可能在以后两国开战时,也会被波及,被屠戮一空,但这并不能成为玄凝自我安慰的理由。
同样的道理,戴贤瑜自然也懂得,毕竟这一切都是玄凝亲口对他说过的。
戴贤瑜心中很不是滋味,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国家利益,便让那些无辜的村民们尸横遍野。他一直以来只想在魔窟中生存下去,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竟然也沦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这种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即使当他踏入了难统国境内之后,依然无法介怀。
玄凝在此期间与难统国境内的密探进行会面,进行了一系列的布局谋划,试图让接下来的事情向着有力的方向发展。
三天之后,难统国突然传遍了一个谣言,说是岱石王子为了能够顺利登上王位,竟然不惜与黑云国的人狼狈为奸。
五天之后,又有新的爆料指出,黑云国之所以主动出击征战难统国,并且在交战半月之后主动投降,这其中其实暗藏阴谋。
到了第七天,难统国的王宫传来了秘闻,说是在两军阵前进行督战的大臣,发现了岱石与黑云国相互勾结的证据。
第十天之后,难统国国王终于下达了圣旨,命令仔细调查被刺杀的大臣的宅邸,结果却找到了和黑云国暗自往来的证据。
类似的传言接连不断的用来,传遍了千家万户,当岱石带着大获全胜的喜悦班师回国的时候,本应该是夹道欢迎、鲜花漫天,如今却是无数百姓们的辱骂,以及国王的惊天怒火。
纵使岱石昔日立下了赫赫战功,可一旦被众人质疑其动机,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没有人会在意他之前立下了什么功劳,只会在议论他指示自己的亲舅舅里通外敌,意图夺取王位,到时候独揽大权完成自己卑鄙的目的。
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在难统国名望十分出众、被百姓们当做希望之星、贤明王子的岱石便已经身败名裂,任他如何解释却根本无法改变他人的看法,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支持转向了他那个弟弟,那个由侧妃所生的年幼无比的孩子。
玄凝与戴贤瑜坐在茶馆之中,品尝着杯中的清茶,听着周围的客人们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岱石的种种恶行,所有人都纷纷表示要国王对这个卑鄙无耻之人施以严惩。
“看到了吗剑影?”玄凝的声音依旧十分的淡然,“想要把一个人彻底毁掉,就是如此的简单。”
然而对于这个他们精心布置的计划,戴贤瑜看起来却并不太满意:“确实啊,岱石民心尽失,从此以后彻底断绝了王位的继承权。”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觉得这样过于残忍了,是吗?”玄凝把头埋低,似乎是在整理着自己的语言,“但是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且整件事下来,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戴贤瑜没有作出回应,他同样默默的低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玄凝说的完全没错,这件事他根本没有任何的选择。但是有一一点玄凝没有说。
那便是她,她其实是有另外的选择的。她可以趁着火云宗动荡之际直接离开这个地方,放弃这种助纣为虐的生活,就像曲裳一样远走高飞,去展开一段全新的生活。
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玄凝偏偏选择了要继续留在这里,自甘堕落,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