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tra 『宴』
㈠
淡淡的风声,稻香抚过鼻尖。
农舍,城镇,中心城。
全部可以遥遥望见。
『甲士』的任命下达至今,不过一月。但是朔得到了自己的武器。特殊的武器。
手中的刀刃映着清晰的倒影。
“朔——”溃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我今天的训练也完成咯。”
收起研磨石,瞥一眼身下。透过稀疏的叶片,可以看到溃正在靠着树干喘气。手臂的汗水甚至浸湿了树皮。
“与其说完成任务,不如说是结束惩罚吧。”
听到朔略带嘲讽的回答,溃表情苦涩。
“拜托给我一些安慰好吗。”他抹去额头的汗珠,但是身体却止不住地摇晃着。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醫真太严格了。”
“他也是为你好。”揽住树干滑下,朔拍去身上的碎屑,“盾斧的应用相当复杂,如果不经过大量的训练,进入实战后,别说搏斗了,搞不好会伤到自己。”
“盾斧是你的,挥动它是你的义务。”
“又来了,朔的理论指导。”四肢一瘫,溃将所有的重量都交给大地。草根的粗糙质感旁后背有些发痒。肌肉酸痛。
“我这可不是理论。”朔面露愠色。
“我就是说说而已…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昏黄的暮光染透天幕,融化的晚霞挂在云头,点点滴落。
簌簌的叶响如同声声低语。不知何时,教堂的钟声已经敲响。
从地平线吹来的风渐渐有些微凉。
“听说明天晚上就是一年一度的大庆典了。”溃懒懒地翻身,换了一个更加舒展的姿势。
“你说的是『宴』吧,怎么了?”闭上眼睛,朔全身心地投入温和的暮光中。
“你似乎不是很感兴趣…狷和聂已经兴奋得睡不着觉了。”即使做出了放松的动作,溃看起来还是很不自然。
“你能不能直说?”朔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啊,其实我想问你明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溃怔怔地抬起头,动作僵硬得不行。
“不要这么紧张,你快要把草皮揪起来了。”揉一揉太阳穴,朔思考片刻,
“如果只是一天的话,还是可以的。”
“那就太好了……”有了承诺,溃终于放下心来。
“狷和聂现在估计已经从食堂出来了。他们两个如何?”
“大概在往这里赶?”溃摊摊手,继续瘫倒。
朔深吸一口气。
远远望去,收割的稻茬似乎正在和田垄做着最后的角力。
等到这里全都是稻茬,中心广场的火炬就会被点燃。桌椅摆放整齐,猎物与果蔬散发出诱人的气息。辛劳苦涩在此时化为甘霖,人们相约畅饮。
对于『甲士』来说,这一天也同样重要。
一年中聚集地会经历大大小小十数次兽潮,能被称之为『潮』的也不在少数。
很多人,撑不住一年。即使身经百战,也会有倒下的那天。
在『宴』上相见,成了一种誓约。『甲士』间的誓约。尽管不一定能遵守,『甲士』依然留下了这样的习惯。
“谨守誓约,以刀剑之名。”
“愿主保佑。” 他们相互点点头。
约定。遵守。带着活着回来的信念。然后一切交给命运。斗士似乎并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于是,愿主保佑。
教廷时代人们常说这一句话。即使在『中枢』成为文明的中心之后,它依然存在于人的心中,活跃在人们的口头。
何为主,主乃万物之灵。何为万物之灵,可纵万物者。何以纵万物,不得而知。
即使不得而知,依然,愿主保佑。
不得不说,他痛恨这句话。
但是到了约定的时候,他依然会说。
愿主保佑。
很多人会同他一样想,但同样的,他们最后也都会说。
“愿主保佑。”
愿主保佑。
渐渐的,城镇变得灯火通明。
“喂喂,我们来咯。”狷和聂姗姗来迟,不过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内疚。
“慢死了,你们究竟干什么去了?”看到他们两个这副德行,朔皱皱眉头。
“呜哇…朔你的表情很吓人哎。”聂的脸色有些发青,狷后退两步,似乎是不敢继续说笑了。
“有吗?”朔摸摸脸颊。
天色已经有些发暗。
“先回营地吧,路上再说。”朔起身,拉起一旁的溃。四人一起并肩而行。
“你们两个最近在准备什么东西吗?”
看着狷和聂的神神秘秘的样子,朔猜不出来他们想干什么。
“当然是为『宴』做准备啦。这可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庆典呢,当然要准备好东西。”
“有什么疑问的话,到明晚就会揭晓哦。”
他们一唱一和的,活脱脱像一对活宝。
“还是这样,你们以前设置的谜面还少吗?就不能坦诚一些?”笑笑,朔揉揉太阳穴。
“不神秘就没有惊喜可言啦。”聂毫不掩饰自己的坏笑,似乎乐在其中。
“哎,我说,明天吃什么好呢?”溃被晾在一旁有些不甘心,居然强行改变了话题。
“啊,这么说肚子都饿了。”狷和聂的肚子一齐响起来。
“火锅还是串烧呢…”溃似乎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之中了。
“串烧吧,我想念老板娘了…”狷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叹。
“喂喂,都醒醒,明天才是典礼。”
眼睁睁看着溃的遐想四处传染,朔的提醒根本无济于事。
“……”
朔无奈地摇摇头。
“拜托走快点,团长马上就要查营房了。”
“唔啊?真的假的?”幻想瞬间破灭,三人异口同声。
果然这句话最管用了。
没等朔继续说完,溃就立刻冲了出去。
紧接着是急促的呼吸和杂乱的脚步声。除此之外,一片昏暗中,似乎一切都沉寂了。
空留眼前一阵风。
“……”
“跑前好歹说一声啊。”
埋怨着,朔也甩开步伐向着营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