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朔喝完杯中的温水,忍不住紧了紧腰际的束带,宽松的病服并不是很舒服。
医院房间的墙壁白得扎眼。晨光熹微,散漫的光懒洋洋地躺在地板上。抬头,可以看到窗外摇曳的树影。
心情似乎是有些好转。但是心事未了,怎么样也不会觉得舒服。
——
“谨以刀剑之名在此起誓。”
——
记不清楚说过这句话的究竟是谁,但是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
“咚咚。”叩门声传来,打断了朔的思绪。
迅速匝起头发,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胸口,再次确认自己的外观没有异常。
“进来。”
朔话音刚落,来人便打开了房门。
是介。他依旧带着金属面罩,面罩下的面容不知是喜是忧。
记忆中的画面变得愈发清楚明白。
“听修女说你醒了,我就过来看看,顺便带个东西。”把握在手中的精锻钢刀放在一旁,介便随手找了一只椅子坐了下来。
朔将水杯放回床边的木柜上。
“你认识我的父亲?”直盯着介的脸,索性开门见山。
“嗯?”
恐怕是没有料到朔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介有些发愣。
“谨以刀剑之名……”朔的声音有些颤抖。
“……”房间有了一瞬的沉默。
“……我还以为你会说‘上次的战斗非常感谢’之类的话呢……”他听起来像是在叹气。
“你应该已经不记得我才对。”
“几乎完全不记得了。”朔勉强算是认同了介的这一番话。
“如果不是刚刚醒来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我真的不会记起你。”
“……”
介摇头,敲着自己的头盔,身上零零碎碎地响起金属碰撞声。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你能否记起我,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不过,对于你的父亲,我们还是觉得很遗憾的。”他说。
“遗憾…觉得遗憾的又不只有你们。”朔低头抱紧床单,表情有些落寞。“但是,尽管如此遗憾,我依然还抱有一丝希望。”
“希望……你觉得他还活着吗?”
“我觉得他还活着,”朔把床单抱得愈发紧了,“虽然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
介在面罩下闷闷叹息一声,对此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半晌。
“……你这次受伤挺严重,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看着朔的伤口,似乎是在试图转移话题。那里被绷带紧紧包裹,看不到伤口的愈合状况。
“感觉好多了。”朔整理几下绷带的边角,以便于让自己可以觉得舒服一点。
气氛稍稍缓和。
“只是伤口处有痒痛的感觉,我也没觉得有其他不适。”
“嗯,伤势在好转了,不过据神父说,康复时间似乎只需要两周。”
“两周……只要两周?”听完介的话,朔着实有些惊讶。
“是神父说的,我当然不会记错。最初看你的伤势那么严重,我也有些不相信。不过看你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可以放心了…”
介正要说下去,却突然间看了看自己的显示器,看样子大概是收到了什么信息。
“……”
他突然起身。
“时间不早,我该走了。”只是打个招呼,介转身就要径直离开。
“等等。”
还未走到门口,介却被朔一声喊住。
“我原先的服装在哪里?如果让他们看到我穿成这样,会出问题的。”
“……”
介顿了顿,大概是仔细思索了一番。
“目前这套衣服就很合适,你安心修养吧。他们还没有收到你苏醒的消息。”
“有事就交给修士们处理吧。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介已经看起来没了交谈的心情。只是匆匆应了一句,他便关上了房门。
……
房间里安静如初。
“……”
真是麻烦。
朔倒在松软的枕头上,懒懒地翻身,解开了束头发的长带。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树梢的高度,温软的热量渐渐浸透全身。
难得的放松。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
阳光爬上肩侧。
……
倘若血脉真的可以将两个个体联系在一起……或许,就在未知的某一天,奇迹也会真正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