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可怕的感觉。
仿佛是被浸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一样。
浑身的知觉开始麻痹,意识模糊不清,手脚变得迟钝,皮肤没有了触觉。
呼吸变得艰难,体温渐渐流逝出自己的身体。
爱丽感到,差不多已经到达极限了。
现在具体的时间已经不再清楚了。
只是,夜幕再次降临了。
白天没有炮火的轰炸,因而这次的夜空没有被硝烟蒙蔽。
漫天都是美丽的星辰,只可惜无人欣赏。
爱丽早已没有闲情去思索对面的心思。
此刻,她正挣扎着。
爱丽·科考夫,她已经将近三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如果阖上眼皮,爱丽的意识恐怕就会这样被切断吧。
或许,就这么昏睡过去,会相当舒服吧。
可是,爱丽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视野周围变得模糊起来,只有中央的地方还是如此清晰。
那个弹坑还是那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困意如同凶暴的野兽,攻击着爱丽的意识,用利牙撕咬着她的精神。
如果就此睡去,爱丽可以得到休息。
但是,恐怕会持续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无法判断外面的情况。
如果自己睡过去,这段时间内,敌人会怎么行动呢?
会不会运气很好,他还是那么谨慎,一直在弹坑内等待自己醒来?
或许会,但是,爱丽心想,自己可以冒这个险吗?
万一他不耐烦地,过来查看自己的情况呢?
一旦赌博失败,赔上的会是什么呢?
当他发现自己睡着了,那位狙击手,他会怎么做?
不能睡。
爱丽用僵硬的肌肉,驱动着左手,摸向自己的怀中。
她翻找了一阵,摸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握住那件物品的一刻,爱丽感到自己得到了救赎。仿佛一切逆境,都不是那么困难。
金属怀表冰冷而光滑的触感,从左手指尖传来。
爱丽把怀表握住,然后贴在自己胸前心脏的位置。
她不禁感慨万千。
无数的回忆涌入自己的脑海中。
自己的心跳和指针跳动的频率,在此刻是如此同步。
不能睡。
不能死。
一定,要回去。
爱丽松开怀表,重新把手放在狙击枪上。
然后,她缩起脖子,用牙齿紧紧咬住了自己肩膀上的军装。
她没有一丝犹豫地,抬起她那伤势还未恢复的,被敌人狙击手击中的右腿。
在掩体后面,抬起二十厘米左右。
然后,狠狠砸向地面。
一声轻微的响声,那是爱丽的腿和地面撞击的声音。
而爱丽此刻却感到无法忍受的剧痛,从自己的伤腿传来。
仿佛一把军刀在镂刻自己的腿骨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剧痛通过爱丽的骨髓,进入她的大脑,重新激活了她的意识。
视野变得清晰,呼吸也渐渐不再痛苦。
感官恢复,甚至变得更加敏锐。
除了右边大腿仿佛被截断了一般疼痛,爱丽感到自己获得了重生。
我还能,继续下去。
她感受着自己心跳,和紧贴胸前怀表的指针跳动声。
然后将食指扣在扳机上。
敌人在想什么?
爱丽已经对这些小把戏失去了兴趣。
来吧。
你不是要对决吗?
她无神而黯淡的双目,借助镜子的反射,紧紧盯着那边那个弹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