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路边的那位,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向远处的泳装小摊子招手。
当然,我所招呼的那位,不是小摊子的老板,是那位站在无数件泳装面前,摆出星星眼般好奇眼神的某位红衣女孩子。
「诶?高中生?」
她认出我后,双手还拿着一个纯黑色的泳衣,似乎是连体式的,而且胸口的花边也能补充胸部的某些不足,不过——
我还没有认真观赏,她就藏到了身后。
「找,找我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么?而且,在这种状态下,不该是『为什么高中生能找到我』么?」
「啊,啊。」
半夏点点头,似乎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但是,此时我的态度真的很认真。
现在我有必须要解决的事。
「......还在因为那个小孩子,迷路么?」
「是的。」
我点点头,看向我的身后。
在我身后,是穿着吊带裤,耷拉着双马尾,握紧着手机的夙音。但是她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
她难得的又露出不信任的神色。
而贞子也一改常态,露出思考的表情。
「大哥哥和大姐姐......真的能完成那个愿望么?」
......
时间倒退到半个小时前。
烟火散尽的广场中央。
「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其实到底还有多少愿望这个事实对夙音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不过夙音是录音,也就是所有愿望的本身,如果我说她还有额外的愿望,就仿佛给夙音增加一个任务一样。
同时也是给夙音增加痛苦吧。
但是我相信。
这个愿望,是夙音想要实现的,她乐意去实现的。
只是「做不到」而已。
「小音,你说的那个飞机上的小音,是录下所有录音的人吧。」
「嗯。」
「如果问题回到最初的话,可以认为她在飞机最后一刻,注意到了所有人的心声,于是打开了录音,把所有人的愿望都记录了下来。容我冒犯一下,在那个时候,一个人类所能表现出来的思维,到底会有几层?」
「......一层吧。」
贞子听到我的推理,淡淡道。
「虽然我不是人类,但是我能感受到人类在预感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心理,一定是一根筋的。」
贞子冷静的视线向我投了过来。
「比如被我追杀的人类,有的会因为害怕走不动路,也可能逃跑。但是,能同时有好几种想法,同时想着多种对策,这种人类还是太少了。」
「而且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更加做不到很多的想法吧。」
我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想,那个时候『小音』所考虑的只有一件事。」
而这件事,贞子和夙音也早就猜测到了吧。
最为简单的话语。
最后导致了这一段「实现愿望」的日常物语的原因。
一切的原因。
记下来。
记下来。
记下来。
把一切的录音,记录下来。
这就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
「录下录音么......也就是成为我的原因吧。」
夙音渐渐低垂下脑袋。
「所以,这也是『愿望』啊。」
「愿望?」
「是的,小音。当时那个女孩其实也许愿了。和飞机上的其他乘客一起都许愿了,但是只有她的愿望,是最先实现的。在那一刻,在她思考的那一刻就已经实现了。」
林小音的愿望就是「记录下大家的愿望」。
同时诞生了林夙音的怪谈。
林夙音作为怪谈,因为全飞机所有乘客的愿望而变成完全体的怪谈,她所做的事,来自林小音的许愿。
也就是,「完成大家的愿望。」
而此时,林小音的愿望已经被用掉了。但是没有她,也不会产生这样的奇迹吧。
「那,阿越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思维的单一性呢?」
贞子双手抱臂,质问道。
「这只是我的猜想。」
「仅仅是猜想吗?」
贞子露出怀疑的神色。这家伙,几乎没有一次是相信我的。不过这也很正常。
「因为本身也没有依据,只是我乱想的。如果在知道自己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我想即使是普通人,也思考不了太多东西。即使能思考,在想到『死』那个词的时候,身心都会颤抖吧。」
「你想表达什么?」
「既然是个普通人,那她一定也会有自己的愿望,只是她在那一刻做了一个好人而已。但是,在开启录音之后......」
我伸出一根手指。
「她自己的那个愿望,估计也会抖落出来吧。」
所以我的论断是。
「最后剩下来的愿望,是『小音』所思考的,她自己的愿望。」
录下所有乘客愿望的人,怎么能忘了她自己的愿望呢?
「......但是,这个就算是正解。也实现不了吧。」
「为什么?」
贞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乎既不相信我的话,也不相信我能做出下一步的行动。
「因为按你的话,那个声音,应该没有被录下来才对,而且小音说愿望已经都完成了。」
她指了指小音手里的手机。
「尾巴已经消失了。也就是说小音存在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请问,那个愿望本身,到底是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原本我也不知道的呀。」
我摸了摸后脑勺,傻傻的笑了笑。
但是我很快收敛了笑容,认真注视着夙音的眼睛。
夙音在回避着我的目光,原本会很亲热的抓住我的衣角的她,此时更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动物,紧缩着身子。
「小音,你是知道的,是吧。」
「......」
「......」
「......大哥哥,你会迷路的。」
她突然紧张起来。
「手机上已经没有剩余的愿望了,如果想实现那个愿望的话,大哥哥一定会迷路的,所以,永远也完成不了那个愿望。」
「所以,还是有的喽。」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我轻笑。而夙音发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捂住了嘴巴,手机也顺势落了下去。
空中一抓,我很轻易的握住了下落的手机。
然后重新摆在夙音的手心里。
「那个愿望......」
夙音慢慢开口。
「我一直都记得,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因为小音是帮别人实现愿望的使者呀,就像赫尔墨斯一样。」
「使者呀。」
「所以,痛快的把愿望告诉我吧!」
夙音还是一副不能理解,无法理解的表情,其中大概的原因,应该是我的诉求一点意义都没有。
反正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我的能力,即使是「续写」怪谈本身,也只有暂时的效果,无法做到让死去的怪谈复活,或者拯救即将死去的怪谈。
但是。
我不希望夙音离开的时候,还带着遗憾。
每个都市传说,都要得到幸福啊!
「......她想再次见到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