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的自述]已经好久不称呼那个人为姐姐了,她很讨厌我这么称呼她。
这一切似乎要从噩耗的那一天开始说起。
在那一天,父母像往常一样做着火车去出差,妈妈也为一家子人做了丰盛的早餐,但是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是我与父母最后的一次见面。
那天的晚上,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做功课,突然姐姐冲进我的房间,抱紧了我。我感觉到姐姐脸颊上的温热,还有她衣冠不整的样子,一时间不太清楚姐姐为什么会哭。
姐姐之后告诉我,父母去很远的地方打工去了。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会把它当做大大的谎言,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又能知道什么呢?
「别哭啦,姐姐。」
我对姐姐说了声「别哭」,她突然很惊讶的看着我,随后哭的更厉害了,我就抱着姐姐,用小孩抱住大人的滑稽姿势,度过了那个晚上。其实我甚至连她哭泣的原因都不知道吧。
甚至我都一些后悔,当时,为什么在姐姐最需要我时候,我把她抱的那么紧。
姐姐的转变,在几天后。
她变得很神经质。像是发了疯一样。那天,邻居家的小孩子来找我玩,听到外面嬉闹的声音,我连忙去开门,但是当我走到玄关,却听到了从客厅传来的姐姐的嘶吼。
「不能开门!!!」
这句话刻在了我的记忆里,作为姐姐疯狂的开端。以至于后来,因为总是觉得在姐姐在家的时候,我去开门就一定会听到这个声音,所以,这也成了我的心里阴影。
姐姐不想让任何人进来,也不想见到任何人。但是我仔细观察后发现,她是不想让我接触任何人。
当然,如果不与任何人接触,在这个房子也能待下去,但是冰箱里的食物渐渐减少,人要补充营养才能活下去。到了最后只剩下一罐酸奶和一根黄瓜,姐姐满脸微笑的把这两个食物摆在我手里,然后打开了大门。
「我去买食物。」
但是光是买外卖,反而会带来很大的开销,而姐姐在听说外卖里的有害物质后,便不想再让我碰外卖了。
为此,她去自学做菜。
姐姐每天都很忙碌,但是我不明白她那么忙碌的原因。我就像是城堡里的公主一样被锁在家里。姐姐不让我外出,而学校方面也说已经帮我办好了休学手续。姐姐对我提问的为什么不让我外出是这么回答的。
「我不想小月也在我眼前突然消失了。」
我不明白「突然消失」是什么意思,反而让我产生了「死亡就是突然消失么」这样奇妙的思考。姐姐对我非常的呵护,几乎无时不刻在我的身旁,无论是吃饭还是洗澡,她都想帮忙,以至于还出现了陪睡的情况,但是这种感受,对我来是很不舒服。
我向她提出了我想要继续上学的愿望。
那是我被关在家里多少年以后了?在家里住太长,我连时间都没有实感了。但是在我即将结束漫长的休学生活,打算等秋天开学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那个8月31日。
姐姐给了我一本小本子。
「小月,上面写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做。一定不能做。」
姐姐的语气非常的严厉,严厉到......回忆里,大概最后一刻有点想哭吧。
我摊开小本子,蓝色的线条上,红色的字像是沾了血一样刻成一排又一排。刻板而又醒目的条目让我脑袋发昏,我粗略的翻看,这红色的字像是印在视网膜上根本无法消除,除了最后一页的白纸,这个本子上都被红色的字写满了,仿佛只要甩一下就能甩出鲜血。
一共400条。
一条就是「不能和陌生人交朋友,没有交流过的人都算陌生人。」但是既然是休学复读,又去了不同的班级,大概所有的同学都没有交流过吧,几乎每一条都像是第一条这么狡猾,让我有点不想正视姐姐的眼睛。
所以,即使是学校,那也是牢笼吧。虽然姐姐可能不是这么想的,她的目的是想保护我。
就像是为了保护鸟儿,而把它放在鸟笼中那种保护。
「一定要完全记住哦!」
姐姐虽然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是我看着她的笑容,却忍不住要哭出声,然而事实比我想的更残酷。
因为一个星期后,我与朋友在公园里玩健身器材的事被她知道了,姐姐撵走了我的新朋友,要求也变成了「必须把上面的条目全部背下来」。
实际上,我即使背不出来,姐姐也不会骂我,而且还为热心的为我做饭,每天如同日常,所以如果不背,反而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我花了一个月背完了那个小本子,然后在姐姐的催促下,用了一年的时间把上面的所有东西都付诸行动,姐姐每次都在背后无形的逼迫我,让我根本不敢反对,也不想拒绝。
虽然每次做出违背我自己意识的事情还是很不情愿,但是如果为了姐姐......
一切都为了姐姐的话。
我想,那个时候,我的人格已经渐渐崩坏了。
我变得顺从姐姐,从来不会对姐姐的话说出任何一个不字。我只是明白了姐姐一切都是为了我。学校要求校园季表演节目,老师让我去唱歌,但是姐姐拒绝了,虽然我以前很喜欢唱歌,我也拒绝了,我明白了姐姐一切都为了我。我想培养自己除了唱歌以外的爱好,然而我心爱的口琴却被扔进了垃圾箱里,但是我没有怨言,我明白了姐姐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已经不会把朋友带到我家里来了,因为我认识到了姐姐的好,也同样明白了,姐姐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把姐姐的话供奉成信条,我成了我姐姐最虔诚的信徒。有时,姐姐也会说让我“不能”做什么事。相比这世间所有的话语“不能”两个自己是我最在意的,姐姐每说出这种话,我都会记载本子上。
于是,除了那400条,加上我记录下的已经有1000条了,或许更多,姐姐给了我牢笼,但是牢笼后续的柱子都是我自己焊上去的。
我不想反对她的原因,是因为她说过她「爱」我,而我也「爱」她,这样活着就够了。
然后......我上了初中,走上了那个初中非常奇特的大阶梯,然后见到了我的新班主任。
总是带着口罩的年轻外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