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的公司倒了，你回来照顾一下你的父亲吧，当然生活费的方面不用担心……」
但是青年一声不响的挂断了电话。
连原因都不想知道，仅仅是知道结果，青年的脸色就已经变得青紫。而芥子也知道，和他通电话的这位妈妈口中的「不用担心」只是骗人的话。
从以往的电话，芥子知道，青年的家基本靠着他父亲白手起家的公司支撑着，而现在公司倒闭，意味着青年得不到生活费，必须自力更生了。
就像是能长期服用药物就能治疗好的病，现在却告诉你，只有做手术这一条路可走，不是生存就是死亡一样。
今天本来也要像是往常一样去应聘的，但是挂在青年嘴边那以往的笑容已经消失了，黑色的大皮箱看起来就像是青年此时阴郁的心情。
「……」
假如这个电话没有打过来，青年下一步的动作是抱着芥子放在箱子里，但是现在青年只是愣着看着芥子。
「我今天，本来……还想去一次人偶店，作为最后一次。」
随着外出次数和交流次数的增加，青年的口齿已经清晰了很多。而芥子也已经习惯了青年时不时的和自己聊天的情景了。
「但是我现在想去……商场。」
芥子知道那个商场，同样也是从报纸和海报上得知的。似乎这边要建成一个综合的娱乐设施，既是不同年龄段的服装店也是饭店，甚至也有小超市，所以要招很多的服务人员。
但是芥子也知道，青年不会去商场那种地方，他连服装店那种稍微有些「热闹」的环境都待不下去。更不要说新型的大商场了。
但是他，似乎孤注一掷了。
「或者…..还有别的打算。」
眼前的青年很怯弱，但是有时也很勇敢，到底是那方面的性格表现出来，还是看他自己的选择。
青年微微触碰了芥子的手臂，举起芥子的手指，手心在芥子的指节间划过，随后他轻抚着芥子的小腿，从小腿一直滑到足跟，仿佛在感受着芥子身体的曲线一样。
青年托着芥子的裸足，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我会用第一笔工资……给你买双鞋的。」
黑色的大箱子已经摆好了，这次在箱子里垫上了多层的垫子，芥子触碰到这毛绒绒的垫子时，不禁舒服的勾起脚趾，只是这样的小动作不能被青年看到了。
不只是舒服，如今被青年触碰到身体的时候，自己的触感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烈了，似乎能感觉到那双厚实的男生的手带来的异性气息，而自己也变得非常情愿蜷缩在箱子里了。
「今天的旅途……或许会有些长。」
芥子感觉到一丝困意，但是也无比的安心，被这位青年提着，比自己一个人在路边走安心的多。甚至说，活着的方法也安心许多。
她没办法决定青年的选择，但是她愿意现在作为他的依靠，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是这样了。
「如果你真的能说话，该多好。」
芥子突然想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但是青年刚刚的话，似乎是他的自嘲吧。青年把旅行箱关上了，芥子的视野也被黑暗占据了。
算了。
但是。
今天也要享受颠簸吧。
…….
芥子醒来的时候，箱子已经被打开了。周围没有一个人，但是能听到远处的喧嚣声。
芥子本来想犹豫着自己起不起身，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危机感陡然上升着。
因为好久没有活动自己的身体，扶着箱子站起来的感觉总觉得很奇怪。但是在她站起来回头的时候，一个人脸简直就像是贴在自己脸上一样。
「人偶啊。」
这是个昏暗的仓库，周围吊着的，立着的，甚至躺着的，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偶。有的是纯木制的人偶，有的是有着人造的橡胶皮肤的人偶，还有一些残破的，只剩下身体一部分。而刚刚撞到芥子脸上的，就是一个只有上半身的橡胶人偶。
虽然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但是芥子还是拖着僵硬的身子向着仓库的门走去。
这里是个店面的后台，店面的装饰很脏，不像是什么正规的店。店里暂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位收银员在那里，似乎因为没有客人，悠闲的休息着的样子。
但是收银员小姐看到了芥子，脸色顿时煞白，尖叫的表情仿佛那幅著名的「呐喊」。
「鬼啊……」这两个字没说出来，就被芥子捂住了嘴巴。
芥子看了看眼前柜台上的账单，每个人偶的价格至少都是上千圆，而这些价格也已经暗示了这家店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你们是卖人偶的店吧？是的话点头就可以了」
虽然在这位收银员看来，问这个问题的「人」，和问的问题，都如此的超现实。但是因为恐惧，她什么都没敢想，拼命的点头。
「那么……」
这下，轮到芥子颤抖起来。
「那么……是不是刚才有人把我卖到了这店里来呢。」
芥子颤抖传到了收银员的感知里，她变得更加畏惧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芥子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别的未知的感情，只好再次连忙点头。
「那么……」
芥子松开了手，把收银员逼到了墙角，眼神变得炽热起来。
「他是不是一个高个子，瘦瘦的，有些胆怯，不敢直视着眼睛聊天的青年人。」
「……我，我们店原则上不能透露顾客的信息……」
「现在不是能讲原则的时候吧？」
芥子的手再次伸了过来，这次，是对着脖子的。但是芥子还没用力，或者说她一开始也没准备用力，收银员已经吓得半死了。
「对！你说的对！和你的描述差不多！的确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因为您真的是我们店开店以来见过的最仿真的人偶，我们给了他十几万块钱！现在如果卖给黑市还能赚的更多！那个人真的看起来是个穷人，拿到钱真的很开心的样子！我所有能说的都说了，请放过我吧！」
芥子松开了手。
愤怒么，不是，似乎没有什么生气的必要，他本来也是自己的恩人。但是不生气，不是，现在颤抖的身体明显在说明着什么，似乎在对那个青年的怯弱在控诉一般。
芥子走出了黑店。店外的风光甚至没见过。原来是来到另外的城市了。
但是芥子还是向着城市的人流走去。
「原来仿真到极致的人偶，简直就和人类一样啊。」
背后听到倒在墙角收银员在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