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通通的星期五。
寒潮袭来,树上的树叶都凝结上了厚厚的霜,但是因为是南方,雪景倒是不常见。
与开了空调的教室相比,走出教室门,就感觉四周的寒气都在试图从任何的缺口钻入我的衣服,刚刚下了一场雨,潮湿的地面还是有些薄冰,下课的时候都是很小心的小步走过阶梯,极易滑倒的冰面与刺骨的寒气简直让人难以忍受,只有回到温暖的空调下才能找回舒适感。
现在是放学的时间,很注重保暖的女生都带上了帽子和耳罩,而我们这些男生顶多一条围巾就足够了,不过也有完全不在意这种天气的,甚至刚才还看着在雨中打球的。
比如我面前的许问荆。
「这周末作业还挺多的……想到了高三开始后的各种压力,真是感觉眼前一片……不过眼镜也觉得这周作业太多了吧。」
「嗯?」
「不过对眼镜来说,这些作业也不在乎吧,我知道你的性格。只是……」
问荆突然缩紧了衣服,背对着我,面色潮红,虽然好像不是因为暖气的原因。
「你到底在看哪里啊,为什么眼神突然变得那么空洞啊!」
「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呀!」
「居然还会吐槽嘛,看来阿越并没有被什么奇怪的怪谈吞噬……」
果然,这一系列动作只是他故意的。
问荆松开了衣服,似乎终于放心下来的样子,但还是张开五指在我眼前挥舞着。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同时叹了一口气。
「我承认。我刚才的确是盯着你看。」
「什,什么?」
他这次真的把衣服抓紧了。
「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走了一会儿神。」
「啊,哈哈,哈哈。」
看着问荆一副想笑笑不出来的样子,但是脑海里的小船还是无法停下。
说来,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和眼前的这位损友产生那么深的友谊呢?
和一个人成为朋友,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理由,往往是因为共同的爱好,甚至只是互帮互助的经历,甚至只是一起做过什么事,一切都可能成为两个人之间产生友好关系的起点,不过,或许问荆和我就是诞生在一些浅显的理由里吧。
我似乎一直相信曾经有这么一段记忆,因为一些原因,我和问荆成了朋友,但是仔细去思考这段记忆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
「问荆,还记得我们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么?」
「……眼镜,你不会真的……」
「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
「但是眼镜,你还记得刚才你说了什么话么?『我是盯着你看』,『突然想到一些事』,然后是现在『我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刚才……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吧!」
事实上,在我和问荆整理还东西后,去了一趟隔壁半夏的班级,结果早就只剩下值日生了。
此时我的手机却振动起来,拿起来显示的是人偶小姐芥子的短信。
「To小哥。在校门口招了招手,先行把半夏带走了。今天晚上值班的服务员因为天气原因感冒高烧倒了一个,想到其他的人手,只有半夏了。PS 夜晚的客人很少,我知道半夏害怕人类,会好好的保护她的,然后完完整整的还给小哥。还有,虽然作为人偶不知道生病的滋味,但是小哥也要保重身体哦。By 芥子」
完完整整的…..为什么这话到芥子嘴里就变得怪怪的呢?
不过算是知道半夏已经离开了。我连忙抓住了一旁灰溜溜像是要逃走的问荆,他还是一副在挣扎的样子。如此,直到现在,我刚刚开始说话,却被问荆误解了。
为了解除误会还讲了一大通话,我突然觉得现在这过去的一刻钟,比一整天的课都要累。
重新把话题转到记忆上,我的眼前突然像是电压不稳的电视一般突然变得漆黑,但是下一秒中又恢复,果然还是太累了么。
「原来如此,眼镜只是想不起来曾经的一些事了么?」
问荆双臂抵住后脑勺,手中的袋子里,轻巧的篮球晃来晃去的。
「可能是和一些过去的记忆重叠了吧。我想眼镜以前也遇到过和我差不多的朋友吧,说不定也有一段往事。不过我都是去尽量记住的,虽然也总是忘记。」
「问荆难得能有这么深层次的感慨。」
「因为我的确交过很多朋友。或者说,仅仅是一两句话的关系,也愿意把对方当做朋友,大家都不嫌朋友多的吧。虽然以前没遇到像是白学姐和半夏这样的——今天她们两个人都不在呢。」
的确,今天高年级也提前放学了,虽然也是未知的原因,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但是去书店肯定会看到学姐,不过问荆肯定不知道学姐就住在距离学校那么近的地方。
距离上一次和问荆走这条回家的路有多久了?似乎明明没有多久,却很怀念的感觉。
「眼镜,其实我一开始把你当做朋友,是因为我和你是前后排,平时光是递些东西就会聊上话,而且你不在的时候,他们也会找我帮你传话。」
「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啊。」
「不过本来也不会有什么很深刻的原因吧,成为朋友什么的。」
这方面的看法,我和问荆差不多。
「不过,一方面也是眼镜喜欢都市传说,我也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说有兴趣,但是一半的缘由也是眼镜……不过眼镜,还需要我继续回忆当时的一些事么?」
「不用了。」
我摆摆手,却感觉身体变得沉重起来。
「我大概能明白,围绕着都市传说我们后来聊了什么。只是现在……那个,问荆,是不是天气变得更冷了……」
「是么?我不觉得。」
「那,果然是我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眼镜!」
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虽然穿着厚厚的衣服加校服大衣,但是全身还是颤抖个不停,每一步都变得软绵无力,而走在薄冰上的刺骨感也变得麻木了。
是脑袋,脑袋变得越来越痛了,我艰难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温度连自己都难以相信。
视线变得灰黑,全身的重心不受控制的前倾,却好像被问荆接住了。
虽然我的身高比他高,但是力气还是他大,他似乎是张开双臂把我接住的,心爱的篮球也扔在一旁。
最后一点点思考能力,稍微想去吐槽一下芥子的短信,这「保重身体」的祝福还真是反向flag呀。
然后我的意识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