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到了。」
月亮在空中挂了起来,星星都收敛了光辉。半夏把镰刀从黑色怪谈的手臂上拿开,把黑色的镰刀勾起了,丢到了墙边,墙边传来了重型金属落地哐当哐当的声音。
月亮在空中挂了起来,星星都收敛了光辉。半夏把镰刀从黑色怪谈的手臂上拿开,把黑色的镰刀勾起了,丢到了墙边,墙边传来了重型金属落地哐当哐当的声音。
半夏抬起镰刀,在阴影中闪着光辉的镰刀,像是亮起来的第二个月亮,这轮弯月残忍而美丽,它现在在做出最后的裁决。
「我并没有玛丽女王的记忆。虽然大家都觉得我和她是一个人,但是我完全不是她。」
半夏所说的,是造就了「血腥玛丽」的源头,那位玛丽女王,也是那位活着的「血腥玛丽」,一位杀人如麻的残忍君主。
「我没有看到断头台上的那些君王和公主们,但是想到让我成为行刑者,一些鲜血般的记忆却浮现了出来。我感觉心脏像是揪住一样,大概是因为,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像是在这里,在刀刃之下。」
「半夏……如果觉得太难受的话,交给警察也可以的。」
「不,他们没法裁决一个怪谈。这本质上是怪谈之间的纷争。多谢了高中生的好意了。」
半夏重新站到了黑色怪谈身旁,而黑色怪谈只是艰难的翻过身来,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也没法做出别的动作了。
「高中生,我不会把半夏和血腥玛丽一概而论,但是我也不会忘记玛丽的身份,如果真的让我为我那些鲜血的记忆负责,我也愿意接受惩罚。不过现在,我必须完成对她的裁断。」
这是半夏坚持的底线,也是她所知道,无论如何的怜悯都没法宽恕的罪过。所以她早就坦然面对了。
「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
怪谈看了看我,而又看了看半夏,最后,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好吧。」
半夏松开镰刀,在胸口划起十字,默念完一段祷语后,重新拿起镰刀,把镰刀横在胸口。
「怪谈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我想那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吧。虽然我两者都没见过,两者也不想见。所以,到底应该怎么说祝词呢?」
半夏想了想,娓娓道
「希望怪谈,能找到怪谈的救世主吧。」
半夏把镰刀的刀刃放入脖子后的空隙,一瞬间用力。
周围的黑色物质突然纷飞起来,随着怪谈的残肢渐渐分解,黑色的风从格子窗飞了出去,最后,在半夏和我之间,黑色怪谈的躯干分解,消失,最后什么都没剩下了。
「半夏你真的,杀死了她么?」
「嗯。」
半夏抚摸起镰刀刀柄上的古代花纹。
「我说过的,这把刀什么都能切开,也什么都能杀死。即使那是怪谈。虽然杀死的也只是这个怪谈而已。除非有人重新塑造它,不然如果再也没人提起它,他就会真正的消失了吧。但是她的所作所为,还是会留下来。无论是那些留在脑海里的印象……」
琥珀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黯淡了许多。
「但是因为事故而死去的人呢?」
「人死无法复生。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是的,半夏比我更能明白这个道理。
……
「半夏,我突然想到了『无面』为什么要保持目击的特征不能出错的更合理的解释。」
在我家打理了一下,准备先行回到芥子家的半夏猛然抬起头。
「无面是谁?」
「就是那个黑色的怪谈,因为这样叫起来太不方便了,现在就叫它『无面』好了。」
「知道了。」
「那我先说明一下吧。因为她是机械的遵循任务本身去假冒你的样子,而我的存在就像是bug一样是一定要剔除的。我想我之前也说明过,无面想要让这个城市里再次流传血腥玛丽的谣言。她必须让这个谣言传播出去。」
「你说任务,是说她是被某个上司拜托了这个任务吧。」
「是『反转』。」
「反转?」
具体都是那只黑猫说的。
「因为我使用续写者的力量,安抚了这个城市的怪谈。按它所说,半夏和贞子以及别的怪谈支撑起了整个城市的怪谈能量吧。但是这部分怪谈已经失去了怪谈的样子,因为我的关系,变得更加安宁了。所以『世界』想要招致一次『反转』,散布谣言,让人类重新回到恐惧之中。」
正在系着鞋带的半夏有些入神了,不知不觉的系错了扣子。
「就像是利用恐惧来平衡人类和怪谈的世界么?而这份恐惧表现出来的,就是怪谈能量和人类世界在抗衡。这样么?似乎能够说明为什么无面要怎么做的……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血腥玛丽的怪谈,因为我,或者说因为长久以来半夏的变化,流言改变了,虽然现在仅仅一年的半夏,并不能改变整个怪谈的走向,但是长此以往,怪谈们都会慢慢改变。
而反转就像是一场大洪水,把世界扭转向海洋的时代,一切又回归原本的样子一般。
「那到底是谁的意识想要反转现在的处境呢?」
看来,半夏明显忽略了一个关键词,不过这个词,我一开始也没相信。
「半夏,如果我说『世界』就是怪谈呢?」
「世界……」
半夏的手松开了,鞋带落到了地面上。
「我的确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如果『世界』就是怪谈,我倒是想通了很多事,不过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想想,或许真的有它在作祟。」
「半夏讨厌这个可能性么?」
「不,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只是知道自己被人监视,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吧。不过。」
半夏重新松开错误的扣子,把鞋带重新系上,打上漂亮的蝴蝶结。
「如果真的是它想让这个城市的怪谈『反转』,我绝不会乐意。我既不想让血腥玛丽的怪谈传播开,也不想让大家再次陷入对鲜血和镰刀的恐惧了。如果想要让我做不愿意的事,我也绝对不会做的。那样子,我会反抗它。」
这就是半夏么。
虽然衣服还是一副遭难的样子,灰头土脸,她的眼瞳却非常的清澈。半夏认真的看着我,似乎终于穿好了鞋子,两只脚在地砖上狠狠的踏了几下,然后她把手放在了门把上,比起剪刀手。
「当然,如果伤害了我身边的人,我也会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