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先从学校回到了家里,买了两瓶酒。
今天是他妻子与女儿的忌日,八年前她们死于一场空难。
他在家喝的伶仃大醉,陷入了回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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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历120年,帝国建立一百二十周年,,也正是在那一年,秦帝国发生了一起空难,砸了皇家航空建立百年来“永不坠落”的招牌。
那一年武先三十五岁,他获得了一个可以前去帝都教学的机会,这意味着更高的薪资与更多的机会,为此,他将妻子与女儿留在家乡,独自前往长安,去皇家第一中学任教。
“等我稳定下来,就把她们接来。”他是这么想的。
大学毕业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帝都,如今十年过去,长安城的变化令其不禁感叹皇帝陛下的圣明,尤其是新皇登基后,不断拔除世家势力,发展魔能科技,逐渐弱化超凡者在国家超然的地位。在一系列的改革之下,炎黄已经隐约成为世界的领军者之一。
“赞美陛下。”每一个炎黄人无一不这么想。
据说这几年,皇帝似乎还想要做出一些新的改革,好像要建立一个叫“君主立宪”的新体制,但武先不懂政治,在他看来,只要皇帝对人民好,无论是什么体制,都值得他的拥护。
但比起皇帝改革,他今天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妻子带着他的女儿来看他了,下午两点的航班。可他却没法去接机,他还有课要上。因此,他让妻子下飞机后,直接带着女儿来学校找他。
“晚上吃点什么好呢?”武先心想,“要不去一趟步行街吧,那里有家店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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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武先掉落在地上,手里还抓着酒瓶。
他一向是不喜欢喝酒的,但每到这一天,他都会把自己灌醉,这能让他在回忆里看到逝去的亲人。
但显然,这次的回忆并不好。
“有点饿了,去吃个饭吧。”虽说宿醉的感觉令他难受,但他还是想要先解决伙食问题。
“去趟步行街吧。”他心想。“啊,头好疼。”
每当武先走在步行街上,他都会陷入想象,想象着女儿能够牵着他的手,一起来这里游玩,女儿向他撒娇,索要着店铺里的糖果,而妻子在一旁温柔的笑着。
可这终究无法实现了。
他走在步行街上,思索着今天的午饭。
步行街直属于皇家,这里的商家都经受过皇帝的筛选,换言之,能够在这里开店的,无一不是受到过皇帝青睐的。
也正因为皇家的直接把控,这里的商品都物美价廉。
夏季的天空如同孩童的脸,说变就变。在武先出门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却是突然瓢泼大雨,如同钢钉一般,伴随着狂风拍打在人们的脸上,抽的人脸颊生疼。
人们开始奔跑,寻找着避雨的地方,武先也不例外,他开始向步行街深处奔跑,想要找到一家饭馆,既可以避雨,又能够填饱肚子。
而如同盆泼的大雨终究是迷住了他的眼睛,他在丢失视野的情况下,跑到了一条小巷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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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羽坐在店里,伴随着窗外风雨的声音,听着耳机里的音乐。
Eminem—《Stan》
突然的铃铛声惊扰了他的美梦,一个狼狈的男人站在门口,浑身嘀嗒着水,仿佛刚刚去哈德逊河游了一圈一样。施羽看着这个男人,似乎辨别出了什么,他站起身,准备开口,却听到一旁白起的声音:“中午好,客人,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说着,便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施羽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并对他说:“这个客人,我来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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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先感觉有些发懵,他还没有从大雨与宿醉中缓过来。
他发觉自己似乎是走到了一家店内,但这家店并不像是饭店。
“这什么地方?杂货铺?”武先心想。
他摇了摇头,思考着是继续留下还是离开,但当他抬起头,看到眼前的认识,他却不想走了,眼前的人给了他一种熟悉感,但他却想不起来是谁。
“武老师,好久不见。”眼前的人开口了,第一句话便让武先陷入沉思:“这个人是自己的学生?但为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啊,好久不见。”眼前的男人似乎看出了武先的疑惑,他笑了笑,说:“我是施羽。”
一句话,令回忆的大门再次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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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历113年,从皇家学院毕业的武先回到了家乡商县,担任起一家私立中学的教师。
刚上任的武先踌躇满志,立志要在教师这个行业中干出一片天地。他就职的中学为西风中学,是梁州风家在这个小县城设立的学校,虽然不大,但已经是当地最好的学校了。
他就职那年,恰好初中部二年级的魔能理论老师因病辞职了,便由他顶替。
在七年前,也就是秦历106年,超凡的孩子与普通的孩子还能够在同一个班上课,而在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情,迫使皇帝陛下再次改革,令超凡者与普通人分班来上课。
改革持续了两年时间,期间牵扯到许多课程的变动,以及升学制度的变化,但这一切与武先却没有太大关系,他在改革完成之时已经毕业了,而如今他重新回到学校才发现,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陛下终究是有犯错的时候,甚至他自己都后悔不已,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这场改革的发起,其实与他有着很大关系。
在武先的大学时代,超凡者与普通人还在一起上课,但虽然在一个班里,却依旧会产生不同的群体,而这些群体之间的最明显界限便是:他是否是超凡者。
这一个个的超凡者团体总是会联合起来欺压那些普通人,我们常常认为世家子弟或许会是校园霸凌行为的发起者,毕竟他们自出生以来便“高人一等”,但实际上,这些桀骜不驯的世家子弟往往却并不是霸凌行为的发起者,他们对于这种行为往往持有旁观的态度,一些人甚至还会出面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他们虽然骄傲,但他们所经受的教育不允许他们做出这样的行为——无论是因为善心还是怕脏了自己的手,总之这种霸凌行为他们是不屑于做的。
真正进行霸凌行为的,更多的反而是那些与普通人“同一阶级”的自然觉醒者。
他们觉醒了异能,便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原来的阶级,认为自己踏入了更高的阶级,哪怕其实那些世家子弟都不愿意鸟他们。于是,为了显示自己已经脱离苦海,他们便会对那些与他们同一阶级的普通人下手。
“真是一种幼稚的行为。”武先这样想到,他认为这种幼稚的行为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它却依旧发生了。
在他的大学时代里,便有那么一个“中二期未过”的家伙,经常对他们这些普通学生进行“借钱”和收“保护费”的行为,虽说金额不大,但依旧令人十分恶心。尤其是当他们摆着欠揍的表情到你面前时,你依旧会产生生理不适。
武先一直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理去对待这些人,但他们依旧找到了他的头上。一群混混打扮,满身酒气的超凡者走到他的面前,问他“借钱”。
很不巧,武先是个硬骨头,他拒绝了他们的无礼要求,于是受到了一顿毒打。
腿骨骨折,多处挫伤,最后被送到重症监护,住了三天院。
之所以只住了三天,是因为他当时有一个超凡者的朋友,风家人,虽说不是核心子弟,但也比普通人家的武先人脉广,而他妹妹正好是“治愈”系的超凡者。
“我说你还真是被打惨了啊,要不要兄弟我给你讨个公道?”风扬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如是说道。
“算了,内几个货喝多了,他们现在也吓得要死,而且我一条腿换了四十万,怎么想都是我赚了。”武先这样答道。
“奇怪的想法,当初拒绝人的时候倒是骨头挺硬,怎么现在怂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妈从小这么教育我,他们一赔了钱,二道了歉,连衣服和发型都换成了正常审美能接受的东西,你是不知道他们后来找我的时候那个怂包的表情......”
但风扬却没有算了的打算,他干了两件事:1.背着武先,把那些打他的人打了一顿(风扬为武者超凡,把对面打的在地上疼的打滚,还持续好几天,结果算轻伤);2.他写了一封信给皇帝陛下,要求对超凡学生霸凌普通学生的现象进行处理。
当今皇帝是一位广察民意的人,连一些贫困家庭的来信都会看,更何况是风扬这种世家子弟的来信。于是他第二个月便颁布了法令,对校园霸凌行为从重处罚,同时也令学校开除了那几个殴打武先的人,并且将普通人与超凡者分开来上学。
这一系列操作武先直到一周后才知道,虽然对于风扬背着他干这些事有些不满,但他却依旧感激于风扬肯为他以及所以普通人所做出的事情。
后来,大学毕业后,风扬便消失了,据说是在家族竞争中获胜,继承家业去了。
武先虽然对失去这样一个朋友感到惋惜,但他也明白,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他能做的,便是对这位朋友给予祝福。
再后来,他便参加了工作,或许是收到了那位友人的影响,他最终选择了风家的学校就职。
然而,当他到达工作岗位后,他却发现,将超凡者与普通人分开,虽然有效避免了霸凌行为,但却使学生之间的阶级差距更加明显。在改革之后,每个学生入学都要经历“超凡测试”以保证分班的顺利展开,通过测试的学生总是会欣喜若狂,而没通过的学生便是普遍低沉了下来,与以前的“随便分班,你不说谁知道你是个超凡”不同,现在的孩子从入学的那一天起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超凡证明”也是从成年后颁发改为入学直接颁发,有了证明的学生自此趾高气昂,没有证明的学生日渐消沉,当今皇室从建国开始便不断试图消除的“普通人歧视”再次死灰复燃,这显然与改革的初衷背道而驰。相应的,普通班的学生总是会出现情绪低落与自卑的情绪当中,成绩也不怎么理想,这令许多带普通班的老师感到焦头烂额。
改革终究还是带来了弊端,武先这样想着。但工作还是要做,生活也得继续,于是他继续投身于教育事业当中。
在他上任一个月后,一个老人带来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孩子,那孩子满身伤痕,眼神淡漠,仿佛一个被玩坏的破布玩偶,他的眼神是如此冰冷,以致于武先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我带他来办理转学手续,”老人说到,“我们家里出了一点事,他父母......他父母不在了,以前的地方也呆不下去了,我带他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改变一下心情......”
武先并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从老人的语气与孩子身上的伤痕看出来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只是在内心想到:“以后对这孩子特殊关照一下,以后别留下什么心理创伤,这也是教育工作者的责任。”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帮助老人与孩子办理了手续,然后对他们说到:“好了,下周你们就可以来上学了。”“谢谢谢谢!”老人这么说着,一边领着孩子离开了学校。在他们离开之后,他看了看手续上孩子的名字:
“所以,是叫施羽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