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想有件事情是你们应该知道的。”施羽突然放下了书，对一旁的白起说到。
“那个关着弗拉基米尔的地方，虽说是人类造的，但是和‘祂’有关......”
话音未落，白起便猛扑过来，揪起了施羽的衣领，一脸愤怒的对他说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
施羽只是笑着，似乎并没有将眼前暴怒的老人放在眼里，他继续说到：“当然知道啊，‘服务商’存在的目的，便是追查‘祂’的下落，并且看好‘祂们’，不要让祂们复活，至于与外人交易，只是第一代【老板】的个人癖好以及......让这里的‘人’还能够感觉到自己与现实的联系。”施羽尝试着移开白起的手，但没有成功，他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道：“但这一切都没有关系的吧？你们在七千年前就没能杀死祂，后来又追了祂两千多年，世界不还是好好的存在着？反倒是人类无休止的开采魔能，这两百多年来大气内魔能的浓度直接下降了1.257%，看着不多，但这对于几亿年来一直能够保持动态平衡的魔能来讲，却是前所未见的。”
“可你应该知道‘祂’是个什么东西。”白起已经红了眼眶，“祂两千多年来从来没有放弃过，祂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复仇......”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施羽问道，“祂毁灭世界，与我何干？世界早都完了，人类文明存在了一万多年了，至今无法摆脱‘帝制’这个可笑的政体，不列颠人尝试了，他们失败了，美利坚人名义上成功了，但那不过是一个新版的分封制罢了，炎黄的皇帝倒是认为英国的路可行，只是他们走错了方向，于是想要效仿，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除了组建了一个议会以外，还做了什么呢？”
“可这不是你放任‘祂’继续存在于世的理由！”白起吼了出来，“你是服务商的【老板】，你理应......”
嘭——一声巨响，这几乎惊动了店内的所有人，他们慌忙的跑出来查看，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感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施羽双腿交叠，双手交叉，悠哉的坐在安乐椅上，而白起则是被一只黑色的手臂卡住了脖子，按在了墙上，手臂携带的大量不知名能量冲散了店内的陈设，那些黑色的，不可名状的“影子”杂糅在一起，漂浮在施羽的周围，他们有的在大笑，有的在尖叫，有的在哭号，但他们却不分彼此，如同被那些黑色的胶状物质黏在了一起，他们甚至没有固定的形态，他们就这样环绕在店内，不断有旧的面孔消逝，也不断有新的面孔出现——有些甚至不是‘人’的面孔。他们大都面目狰狞，歇斯底里的做着各种诡异的姿势与表情，仿佛在经受人世间最强烈的痛苦。
“他们”准确的讲应该叫“祂们”，因为，这些不可名状的黑色物质，其实是人类诸神的遗体，法器，甚至是祂们的神殿。
人类亲手创造出祂们，又亲手杀死了祂们，还将祂们困在一个狭小的“井”里，既不能活着，也不能死去。
而这些不生不死的“僵尸神灵”，便是人类诸神为人类留下的唯一遗产。
在狭小的会客厅内，这些“僵尸神灵”依旧在不断聒噪着，这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烦躁，甚至恐惧，他们感到自己的大脑几乎快要炸开，无一不痛苦的捂住了头，蹲在了地上。而直面了所有啸叫的白起更是痛苦不堪，他想要晕过去，但脑子里的声音却是让他精神百倍，他只能痛苦的睁大了眼，看向施羽的方向，眼里甚至带着一丝乞求。
“都给我闭嘴。”施羽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没有丝毫的语气或是感情波动，他只是单纯的将这句话读了出来，就如同刚入行的新人声优的棒读配音一般。
但就是这样一句话，却是让那些“僵尸神灵”停止了聒噪，祂们不再变换身体的形态，也不再发出声音，一个个都像是乖宝宝一般，立于施羽的身后。
施羽终是站起了身，走到了白起的面前，此时那只黑手依旧卡着他的脖子，施羽打了一个响指，黑手消失，白起也掉到了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听着，老头，没有人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没有！”施羽说到，他的眼神仿佛再看一只蚂蚁，“我并非是自愿继承这里的，老不死，是你们为了继续活着强行把这些鬼东西和我绑定了起来。”他指着身后的一众黑色身影继续说道，“你知道你们的前几任【老板】为什么自杀吗？因为这些该死的鬼玩意儿每次在你使用‘能力’的时候，都会在你的脑子里喋喋不休！这就是‘无所不能’的代价！”施羽说着，抓起了白起的衣领，就像之前白起做的那样，“他们不断给我传递着负面情绪，这感觉真是糟透了，就像是奥莉安娜煮的咖啡，让我喝着直犯恶心！不要说我了，杰拉特能撑几百年真是个奇迹！”
身后的奥莉安娜听了这话，眼眶一红，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庄生晓梦抱住了她，小声说道：“别在意，他只是在说气话。”
“所以，你明白了吧？白起，这责任从来不是我自己选的，那么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又有什么义务去帮你们擦屁股？”施羽放开了他，将他扔到地上，“在服务商，‘人’可以消失，但‘职位’不会，【老板】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既可以拉‘人’进来，也可以抹杀‘人’，他甚至可以创造或是撤销‘职位’。”施羽整理了一下衣服，又一次回到了安乐椅中，“所以，根据规则，我随时可以抹杀你，换一个【管家】，甚至直接撤销【管家】这个职位。”他躺倒了身子，懒散至极，却像是一个不可一世的皇帝，“所以，不要试着忤逆我，你们既然把我绑来当你们的【老板】，就乖乖的听我的话......”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
“从现在开始，我是老大。”
“滚吧。”随着这个词语的说出，他身后那些黑色的身影集体后退一步，然后消失不见。
白起跪在地上，他害怕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不断高估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己不断揣摩他的内心，自以为能够掌握住他，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并不是高估，而是从根本上误判了这个长着一张女人脸的男人，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他所做出的一切不合逻辑，喜怒无常的行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这其中的原因其实异常简单，简单到让人觉得这似乎过于儿戏，但那就是事实。
“一个疯子，我们找了一个疯子当老板......”白起这样想到，但他却还是不甘心的问道：
“那么，你将那个地方的资料给了安德烈诺夫，骗他说自己不会出手，还放任着‘祂’将那些危险的知识交给人类，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施羽似乎陷入沉思，好一会儿他才回答道：“因为好玩。”
“好......好玩？”白起的下巴几乎快要掉在地上，“只是因为这个？”
“那不然呢？”施羽又一次拿起了书，一边说道：“虽然说‘凡人一努力，上帝就犯困。’不过，我还是很乐意看到这些凡人，为了某些他们所追求的某些目标而奋斗的......即使这个目标从开始就是错误的。”说完，他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但是那个安德烈诺夫却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么？他只是想救回自己朋友的儿子，但这却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就连世界都会为之震动。”他又一次看向了白起，面带微笑的说道：“而我，十分乐意看到那一天。”
“行了，别再在地上跪着了，去给我煮一杯咖啡，再让【厨师】给我弄点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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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羽走到了小楼的地下室，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放眼望去，除了四面墙，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不过地上却有着一口“井”。
说是井似乎不太贴切，因为这并不是用来打水的，这只是一个圆形的深坑，深不见底。
施羽看向这个深坑的底端，除了黑色，还是黑色。
“这地方可不是让你拿眼睛看的，新人。”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施羽说道，“我可以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也得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以及......怎样脱离这里。”
那声音突然笑了起来：“不要急躁，新人，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复仇，以及重建神话时代。”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飘忽不定。
“但你已经没法复仇了，当年毁灭你们的人都已经死了。”施羽突然看向一个地方，在他的眼里，那里正有一个身影飘忽不定，他抬起手，对着虚空一弹。
“哎呦喂！”那人影叫道，随即从虚空当中显现出来，“你太暴力了，我只是来和你打个招呼。”那人委屈的说道。
“如果白起他们在这里的话，他们估计早就冲上来试图杀了你了。”施羽说道，“以及，既然是打招呼，你不应该先来个自我介绍吗？怎么称呼？”
“随意，名字只是个称呼，人类创造了我们，给了我们名字，从我们这里寻求庇护，而如今我们死了，人类亲手杀死了我们，我们神位的象征与神能也就不存在了......”
“答非所问。”施羽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字。”
“所以不是说了么，你随便称呼......”
“名字！”施羽严肃的说道，“不要让我再重复，除非你想被我扔下去。”
那人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深坑，咽了一口唾沫，说：“谟涅摩叙涅......”
“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修普诺斯......”
“嗯？”
“张百忍。其实我叫张百忍！”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施羽说道，“如果你再骗我，我就把你扔到井里去。”
“普色乌度罗勾伊......”那人说道，“其实我叫普色乌度罗勾伊......这回是真的！”
施羽直视着他的眼睛，片刻后说道：“即使神位已经不复存在，但刻在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倒是改不掉啊......”
“哈哈，哈哈哈......”那人讪讪的笑了笑。
“所以要怎样才能脱离这里？”
“啊......这个......你可以去问那个和我一起逃出去的家伙......”
“行了，你不是我要找的神，你可以滚了。”施羽说道，“以后，如果你再敢来混淆我的视听，我就把你扔到井里去！”
“是！！！”那人说道，随即消失不见。
施羽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道：
“所以，你会在什么地方呢，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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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距离步行街三十公里的郊外，一个人影凭空出现。而就在这片空地上，一个俊朗的外国青年已经等候多时。
“怎么样？这副躯体还用的习惯吗？”
“糟透了。”那人说道，“就像是被绳子和木板锁住了关节一般，浑身不自在。”
随即，那人的皮肤一阵蠕动，随即开始从他的身上被剥离下来，在一旁的虚空中逐渐凝实成另一个人影，而原本的青年人，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眼，白长髯的老者。
老者一把抓住了那个已经凝实的“人”，说道：“这家伙的‘皮’还真不好用，不仅跟我不是一个神系的，还是个没啥名气的小神。”
“没办法，这可是你逃出来的时候带出来的唯一同伴了，只可惜你不仅杀死了他，还打着他的旗号招摇行骗，简直比谎言之神还要谎言之神。”说罢，他看向了那张神灵的“皮”说道：“谎言之神，普色乌度罗勾伊，祂的神能已经归我了......还真是没什么用处......所以我的继任者，你感觉如何？”
“一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老者说道，“他自以为察觉到了‘井’里的两个空缺，再结合我不停的对他说谎，就草率的下了我是谎言之神的定论，真是有够蠢的。”
“好了，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我们该走了。”青年说道，“所以您请吧，我现在也只能整点骗术了......”
“哼，没用的废物。”说完，老者大手一挥，带着青年，消失在了这个地方。
“......被摆了一道啊......”此时，在一旁偷窥许久的施羽也从虚空中显现了出来，“果然，这些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不死一个个的都是老阴逼，没一个省油的灯......”
在地下室时，施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于是在“谎言之神”的身上种下了一个标记，本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担心这个嘴里没实话的神灵给他整一个大宝贝出来，可令其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谎言之神”，居然就是整个“服务商”多年以来追查的“祂”，而“服务商”的前任【老板】，却是投靠了“祂”。
“这下事情有些大条了......”施羽喃喃说道，随即，他的嘴角又浮现出一股笑意，“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他突然抬头仰望着这片星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哎呀，变数来了。”他如是说道，“希望可以给我一点惊喜......”
说完，他转向了身后，离开了这片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