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伸手,下意识,叶橙整个身子也紧绷了起来,其实她还是有点迟疑,虽然知道万灵很通人性,不过没准这家伙玩儿不起,觉得自己被揍了不甘心,然后故意变成这一副样子,还用柔弱的少女声音让自己放松警惕,心里准备用一些阴谋诡计找回场子……
不过,所谓的阴谋诡计并没有发生。
这手一伸入它的体内,就仿佛真的是被溪流冲刷一般,反而颇为凉爽,叶橙瞄准了,轻轻一抓,便抓到了它体内那长条形的东西。
溪灵的身体略微颤抖,仿佛化作的人形都濒临崩溃一般。
好像真的疼得不轻。
叶橙忍着心头异样,缓缓将那样东西抓出它的体内。
她的眉头一抖。
那是一把剑。
一把崭新的长剑。
精钢打造,虽然看上去宛若正规军队使用的制式兵器。
不过剑刃护手处却雕刻着花纹。这花纹却直来直去,都是直线棱角,看上去颇为粗犷,也显现出工匠制作这把剑时的用心。
不过,叶橙看着这把剑的刀柄部位,心里却没来由一震。
双面斧,正中权杖,中间一个头盔。
这是诺克萨斯的国徽。
叶橙正凝神盯着这柄剑,心里泛起惊涛骇浪。
一旁的溪灵道:“谢谢你,我好了。”
叶橙抬头,立刻问:“这剑,你还记不记得,是谁留在你身体里的?”
那溪水凝聚而成的人形,重新没入溪水,划出一个柔美的半圆,少女的声音欣喜不已:
“谢谢你,谢谢你……”
“再见了……”
“喂,等一下!”
眼见帮完了这家伙它就想开溜,叶橙当然不答应,连忙挽留。
但那溪水已然化作了袅袅水汽,在溪水中几个腾掠,便越出了峡谷,消散不见了……
“真是个不听人话的家伙啊。”
叶橙低头,看着手中那把长剑,眉头紧皱。
这剑很晃眼。
晃眼得很邪门。
溪灵浑身都是由水流而成,这东西留在它体内,本身就有一定的难度。毕竟溪水冲刷之下,生锈也会非常快,然而这把剑却极为崭新……就仿佛,前几天刚刚留在它身体里的一般。
也难怪这家伙会这么暴躁。
毕竟身体里留着这么一个又粗又长又硬的东西,疼痛异常之下,神智又有限,自然会找一个替死鬼泄愤……而叶橙一般路过,只不过运气太差,成了这个替死鬼而已。
叶橙挽了个剑花,将上面的水渍甩的干干净净,若有所思。
最近,普雷西典附近也不怎么太平……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之前的艾欧尼亚,风平浪静,就仿佛什么事都不会在这片土地上发生一般。然而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无论是在村口附近遇到的偷猎队,还是传闻在无极处登录的诺克萨斯舰队……
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能跟一个地名牵扯上关系。
诺克萨斯。
其实艾欧尼亚真的没有什么安保职员,毕竟,这片初生之土注视着一切……你在上面无论做了什么,都会有原本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万灵注视着……是真正的举头三尺有神灵。如果你做了什么亏心事,那是真的会遭报应。
但是,最近的治安,可是越来越坏了啊。
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早知道,以前打游戏的时候,顺便看看背景故事就好了……”叶橙唉声叹气,看了看手中的剑,顺手负于身后。
看了一眼,天色也不早了,那遮蔽太阳的云朵终于掠过,顿时阳光晃眼。叶橙眯了眯眼,适应光线。想起艾维尔曾经说过,下午好像有什么庆典的彩排来着……还得叫醒他,赶紧回村为妙。
“喂,别睡了,准备走了!”
叶橙摇头叹气,一边吆喝着,一边朝着河岸对面走去……
山崖足足有数完丈,话说回来,至于过会儿怎么上去呢?
反正那小家伙儿都已经知道自己是什么实力了……
干脆就带着他飞上去吧。
嗯,让他体验一下飞翔的感觉。
……
二人走后不久。
普雷西典,峡谷,正午。
就在峡谷之上,草木正盛,鸟语花香。
然而丛林中突然惊起一丛飞鸟,似是被惊吓而起,飞向远方。
丛林中隐有铁蹄声。
悬崖距离山上的树丛有一段的距离,突然一声脆响,灌木被整齐拦腰斩断,顷刻间,宛若幽灵一般,走出一支整齐划一的小队。
各个的容貌皆是隐藏在头盔下面,钢铁盔甲,漆黑斗篷。皆是看不清表情,但是看其动作,皆是整齐划一。甚至,就连**的战马,都皆是皮毛乌黑,披着马铠,低头肃穆,甚至没有一匹马打响鼻。
领头那人一身破败黑色披风,虎背熊腰,容貌隐藏在头盔之下,其余人都拿着制式长剑,然而此人,背后却随意挎着一把开了锋的双刃巨斧,幽光闪烁,隐隐让人胆寒。
他默默驾马前驰,侧过马头,俯视悬崖。
一时间,仿佛层层叠叠的树浪都有一瞬间凝滞。
片刻后,大汉的语气,不知是感慨还是嘲弄:
“好风景。”
这声音听起来粗犷,年纪约莫三十出头。
一队数十人骑兵队皆是驾马低头不语,肃穆宛若幽灵。
“咳……”
片刻后,小队中却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声。
骑兵队肃然,默默驾马分开一条小径。却现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萎靡老人,骑着黑马,穿着一身银甲。
奇怪的是,一群佩剑人中,他却并未佩剑,脸色如纸一样白。
“你就是在这里吃的瘪?”领头那粗犷汉子微笑道。
“将军大人。”银甲老人低头一礼,面色肃然:“属下不才。”
听了这个称呼,那领头的粗犷汉子却是一怔。
片刻后,摇头笑了笑,继续眺望山崖下的风景:
“不必叫这个称呼,一直说过,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将军……只不过,先前那个实在太无能,我只是将他劈了而已……军职要分明,不可叫错称谓。如今,叫我小队长即可。”
老者低头不语,似是不愿改变称呼。
粗犷汉子眺望悬崖下的溪流,略微感慨:
“初生之土,这里据说存在了数万年,厚土载德,上面什么稀奇古怪的鸟东西都有。即便你也算诺克萨斯里成名的小剑圣,已然是个超凡的存在,却依旧在那万灵手中讨不到甜头……这片土地,确实有名堂,毁了倒也可惜。”
“这里的大大小小村庄,最近都准备了什劳子庆典……就是为了感谢那些万灵的赠予,这地方还真是有趣……听说上面都是按人头论功行赏,这次,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庄庆典,可能不会开的太顺利了。”
“只希望,那些跟着军船屁股后面的偷猎队,不要抢太多军功吧……”汉子温声道。
那老者低声道:“小队长,均衡教派之前抗议过,询问为何军舰在无极村附近靠岸,他们可能已经开始察觉了。”
“我们不过是个普通小队罢了,莫谈国事。那是将军应该担心的事情,与我一个小队长,又有何干?”粗犷汉子淡笑道,又低头看着山崖之下的风景:
“就看上面那群饭桶如何回应了,按他们的想法,约莫还是先不打草惊蛇为妙,恐怕,到时候还是用军事演习之类的幌子糊弄过去……”
老者低声咳嗽,颤巍巍的。
那汉子看着山崖之下,没有回头,木然道:“你好歹也算半个剑圣,一个溪灵而已,应该也不难对付,怎么会把自己的剑都丢了,还受这么重的伤?”
“属下无能。”老者低声道:
“不过,那畜生,现在也定然不得安生。”
汉子眺望山下,默默点了点头,似是不愿再多说什么。这山崖之下本应雾气缭绕,只是被正午的太阳一晒,一时间,仿佛什么雾气都无处遁形。
忽然,这汉子眉头一挑。
就在山崖两侧,似乎有一道崭新的剑痕,仿佛这一剑从山崖左,生生横到了山崖之右。
汉子眯了眯眼,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本来还想着帮你报仇,看来,来晚了一步。那山崖之下的畜生,早就被其他人解决了。”
那老者顿时一惊,立刻驾马缓缓移至山崖边上,向下眺望。片刻后,这老者也终于看见了山崖两侧的剑痕,顿时,瞳孔微微一缩,低声道:
“将军,这……”
那汉子眯了眯眼,淡淡道:
“没什么好稀奇的,约莫也是个剑圣……不过,使得似乎并不是剑,剑痕并无纵深,反而倒像是木棍一样的东西用剑气刮出来的。这倒是有意思了,在这片土地上,我目前知道能用木棍使出这一手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一个是均衡教派里那个神棍,另一个也是均衡教派里玩儿影子的……除了均衡教派之外,无极村里那个耍剑的门派传人、御风家玩风的年轻人,约莫也能做到这一点。去纳沃利学舞的那个赞家小姑娘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但既然祖上有传承,应该也差不离。”
老者低声道:“将军,用不用上报?”
“不用。”
那汉子温声道,似是看够了山崖下的风景,摇了摇头,策马转身归队。
顷刻间,数十人组成的小队整齐划一,调转马头。
汉子单手提起巨斧,轻声道:
“没必要的,任何超凡的存在,都终将会被铁蹄碾碎……”
“因为,这才是真正无可匹敌的力量。”
“这,才是恒久不变的真理。”
老者脊背发凉,默默点头,也策马跟在身后。
这一队漆黑若尖刀一般的小队,自此,消失在了普雷西典的山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