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休整之后,佩斯的状态又恢复到了巅峰。虽然他对先前实验场地中的战斗已经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了,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穿上了巨力装甲,与珀莉丝进行了新一轮的实验。
这次实验十分顺利,“格斗神”上的所有装置都运行得十分完美,这令佩斯的信心又一次增长了起来。
“呼,感觉状态不错啊。”
客厅的沙发上,佩斯正翘着二郎腿,大口灌着从怜的冰箱里拿来的冰镇可乐。冰凉的饮料下肚,被高强度运动给弄得浑身燥热的佩斯感觉自己彷佛活过来了一般,舒坦得不行。
“哈啊!”
佩斯舒服地呼出一口气,那玻璃瓶中的冰可乐已经少了一半。他望向一旁,见珀莉丝正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发呆,便把那可乐瓶递给她:
“给。”
“嗯?”珀莉丝歪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佩斯,“自己去丢。”
“不是要你帮我丢啊,”佩斯有些无语,“给你喝口。”
“不要。”珀莉丝否决。
“欸?为什么啊?”
“因为你喝过...”珀莉丝嘟囔着,头转向另外一边,“男人。”
“还嫌弃我啊!”
“......”
另一边,卡莉和怜正在做工作的收尾阶段。说是她们一起,实际上只有怜一个人皱着眉头在那儿弄,卡莉只是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怜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像是和那键盘有仇一般,把键盘都敲得快要冒烟了。
“动物爱好者,怎么回事啊?”卡莉用手撑着脸颊,冰蓝色的眸子倒映着怜的侧脸,“从最开始就感觉你有点不对劲,你性子应该没这么躁的,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怜头也不回地嘟囔着,她还在测试【临别礼物】的性能,“干活。”
“还真是不坦率啊,和我家小白花一个性子,”卡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让我猜猜...是因为新番太烂了?”
“不是。”
“那就是维泽尔人太多了?”
“都说了没事了。”
“好啦,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躁,”卡莉轻轻笑着,摸了摸怜的头,“是不是因为《退守の矮人》烂尾啦?”
听到这话,怜瞬间愣住了那么几秒。她的瞳孔微微睁大,变得有些呆滞。过了几秒,她才缓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什么都关注啊。”
“所以说,我猜对了,”卡莉得意地笑了笑,“那本书我也看过,明明前面的三卷都足以封神了,作者却要在最后放飞自我,才让整个剧情都崩掉了啊...”
“嗯,”怜轻声应答,手上的工作不停,“但我讨厌的不是烂尾。”
“那是讨厌什么?”
“讨厌他对自己作品的态度,”怜说着,微微瞥头看向卡莉,“我不能原谅他。”
怜的视线转回显示屏,那上面列出的是【临别礼物】的大量参数。那些代码冰冷无情,却都是由怜纤细的手指一个接着一个轻轻地编排在一起的。看着那些代码时,怜就彷佛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目光变得有些柔和。
“自己的作品,永远不应该辜负,”怜的声音柔和了不少,“对于作者而言,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也许她没那么受人欢迎,也确实没有其他家的孩子要完美。但即便如此,自己的作品在自己的眼中永远都是最棒的,是不容玷污的,是要用心守护的。”
“那家伙没有守护好自己的作品,他肆意地以自我表达之名放飞自我,让作品受辱了,所以我不会原谅他的。”
怜说完,又继续投入了手上的工作,排查着【临别礼物】的所有数据。卡莉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一时间若有所思。
“怜宝去搞艺术其实应该会挺优秀的喔,”卡莉轻轻笑了笑,“至少,在真心这方面,没多少人比得上你。”
“我所热爱的就是我的艺术,倒也不必拘泥于某个题材,”怜回答道,声音平淡,“而且,就算我喜欢的是艺术,联邦人却依然要我为他们造导弹。如果不按照他们的游戏走,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活下去...”
“弱女子?我看不像啊。”卡莉被逗乐了,“怜宝明明很强的。”
“强不过不可抗力,所以只能妥协呗,”怜说着,不满地瞥了卡莉一眼,“话说,谁让你叫我怜宝了?那是葵才能叫的。”
“欸~好小气喔~怜宝。”
“闭嘴,粉毛宅女。”
“哈哈哈哈...”
“......”
......
公寓门口,珀莉丝一行人已经站在了门外,正准备与怜告别。
“怜小姐,那我们走了啊。”
“嗯,”怜轻轻点了点头,“再见。”
怜说完,便准备将门关上,但在门即将关上前的瞬间,她又将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褐色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卡莉。
“怎么啦?”卡莉看着怜那副小社恐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还有事情吗?”
“记..记得小心点,”怜的声音有些小,甚至小得都快听不清了,“回来,我请你们出去玩。”
“能让怜宝出门,那我还真是不胜荣幸呢,”卡莉没有糟蹋怜的真心,而是点了点头,“一定会的,到时候就让怜宝买单咯。”
“还有记得,小袋子...”
撇下这句话,怜立马将门关上了,一点动作都没多余出来。
“小袋子?”佩斯有些奇怪地转向卡莉,“卡莉小姐,怜小姐指的是?”
“噢~可能是这个吧。”
卡莉从自己的兜兜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那是怜在出门之前塞给卡莉的,说是护身符,可以保佑她们竞赛平安。
她打开袋子,轻轻一倒,三颗闪着赤色纹路的子弹顿时落在了手心——
“这...这是..”佩斯瞪大眼睛。
“是【荆棘】弹,”卡莉满脸坏笑,瞥了一眼紧闭着的门,“可爱的怜宝,这还真是有用的护身符呀。”
......
从枪匠店出来之后,雨一声不吭地便朝着钟楼的方向去了。坎普则没有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而是直接随着杰希卡回了她的家。恩莉亚阿姨的状况还有些不太稳定,坎普打算在竞赛之前都留在杰希卡家,帮忙照看一下恩莉亚阿姨。
回到家时,恩莉亚正颤颤巍巍地将一碗青菜汤端到桌上,她的额角满是汗水,那被绷带包裹着的手腕抖个不停。看到此景,杰希卡立马心疼地上前制止了她,随即和坎普一起接过了她的工作,开始做饭。
很快,一桌简简单单的饭菜就弄好了。三人的桌边入座,开始吃饭。坎普和杰希卡一直都盯着恩莉亚那只被绷带裹着的手,彷佛那手腕随时会整个断裂开来一般。
注意到孩子们的目光,恩莉亚轻轻笑了笑,满脸欣慰。
“孩子们啊,别管我的手了,人老了总会这样的,”恩莉亚低声说道,“我走了之后,你们好好的,就足够了。”
“不,妈妈,别瞎说话,”杰希卡嗔怪着制止了恩莉亚,“我和小坎普打听到了一个方子,后天可能会出一趟远门,等回来之后,就给您把病治好。”
“哪儿有什么方子呀,笨女儿,”恩莉亚呵呵笑着,“要是真有那方子,你爹也不至于矿里就走咯,咱们啊,生来就这个命。”
“放心吧,恩莉亚阿姨,”坎普向恩莉亚保证,“我们会治好您的。”
“吼吼吼,那行,我就期待一下吧,”恩莉亚的脸上洋溢着慈祥的微笑,“只是,不要难为自己啊,两个小鬼头,我一把年纪了,生死无所谓的...”
“别说这些,”杰希卡的声音有些颤抖,“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刹那,两人的目光同时交汇于恩莉亚的手腕上。那破碎之腕正僵硬无比地摆在桌子上,像是一颗老化的Vo1d水晶一般,枯竭,缺乏生命力。
她才四十多岁,被联邦人用尽了价值之后便默默地在瘦马巷的泥泞中腐烂,凭什么?
餐桌上,坎普握紧了拳头。他回想起了枪匠说的话,瞬间感觉面前的所有人都彷佛被拴上了缰绳,姿态如犬。
凭什么自己是犬?
那些巴别塔上的家伙,难道他们生来就是神明,注定高人一等吗?
跨过餐桌,坎普与杰希卡对视着。他们知晓,即便那前往高塔的路途近在眼前,却远比他们想象得要遥远。
但不论如何,他们一定会从联邦人的手中夺回恩莉亚的生命。
然后,他们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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