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诡雾森林之中行走了快十分钟之后,坎普一行人终于又一次回到了刻着十字标记的那个树桩旁。
也就是说,在差不多十分钟内,他们一直在绕圈圈。
“啊啊啊啊,好...好多雾啊...”
坎普有些抓狂地抱着脑袋,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雨依旧一副失了魂的模样,而杰希卡则是十分小心地将绷带缠在自己被树丛刮伤的手臂上——那手臂上已经有好几处绷带了。
“好痛,早知道就多穿点衣服了,”杰希卡一边嘟囔着,一边轻轻挠了挠自己手臂上被蚊虫叮出来的包,“雨,你需要我帮你整理一下吗?”
雨的身上也到处都是树木的刮痕,那透过刮痕裸露在外的皮肤又被蚊虫叮了几下,已经有些红肿了。
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没事,不用把东西留给我。”
“别这么丧气啦,”坎普轻轻拍了拍雨的背,“我们在森林里前进了这么久都没有遇到人,说明这里交战的概率不高。只要我们低调一些,一定很快就能找到逃生舱的。”
虽然坎普这么说,但他自己的心里也没底。诡雾森林里的氛围寂静得他有些不太习惯,好像随时都有什么会从一旁的树林里蹦出来一般。偶尔,远处的林间会传来两三声枪响,然后又是那死一样的寂静。
有一件事情坎普的心里很清楚:在诡雾森林,也许战斗永远不会发生,但如果一旦发生了,那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你死我活。
“......”
听着坎普的鼓励,雨依旧麻木不堪。他微微地点了点头,便背着自己的那把狙击枪,朝着先前没有走过的另外一条小道走去。
“快走吧,我很想念我的小钟楼。”
雨的背影有些佝偻,也完全没了曾经那个钟楼上的少年所应该具有的那种傲然姿态。一回想起雨在枪匠的店里夸下的海口,坎普和杰希卡无声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叹了口气。
“走吧,”坎普朝着杰希卡伸出一只手,“如果你还走得动的话。”
“难不成你要背我吗?小坎普有这么好心?”杰希卡轻轻笑了笑。
“怎么可能,”坎普撇了撇嘴,“快走啦。”
看着坎普被捉弄得有些急促,杰希卡也没有继续挑逗他。但这短暂又温馨的小插曲却令坎普稍微沉静了一些,充满迷雾的树林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至少,他们三人都还活着,不是吗?
坎普用尽全力抓住了这个鲜活的念头,宛如在冬夜之中用手狠狠地抓住了一段燃着火的木柴。那烈焰虽灼烧得他有些惶恐,却依旧使他感到不可回避的强烈温暖。
于是,三人便继续在森林中小心翼翼地行进了起来,像是巨兽巢穴之中搬运食物的小蚂蚁,一边载着自己的收获小心翼翼,一边又时刻提防着葬身兽口。
令坎普十分意外的是,在浪费了十多分钟绕圈圈后,一切仿佛都变得顺利了起来。
他们先是从一条十分开阔的林中大道旁找到了一处仅有稀少藤蔓的捷径,又从那藤蔓之间不断找到已经有人踩过的道路,像是已经有人从这里经过了一般。
尽管在杰希卡的建议下,坎普更换了几次路径,但这个大方向却完全没有往回绕的路,而是一直向前开辟着,如被船头破开的海浪。
很快,在点点水声响起之时,坎普知道,自己大概是找对路了。
他兴奋地揭开面前的藤蔓,发现眼前是一条奔流不止的小溪——
“哇...”
溪水冲刷着光溜溜的鹅卵石,彷佛将森林中弥漫着的雾气一同清除开了一般,使得坎普一直紧绷着的心好歹是安稳下来了不少。
“是小溪!”
一行人很快地从路旁的藤蔓边跳出,朝着小溪跑去。坎普第一个在溪边蹲下,十分急躁地捧起一把溪水,狠狠地往自己的脸上一泼。
清爽!
“啊...好舒服...”
溪水彷佛泼灭了那股从边陲就一直笼罩在坎普面容上的硝烟气息,让坎普的头脑感到一阵无与伦比的解放。他很快就第二次捧起溪水,然后一口将水吞入喉咙。冰凉顺着喉道一路流下去,这让一路上又饥又渴的坎普舒爽到快要直接升天。
“哈...”
享受完清泉的馈赠之后,坎普转过头,发现杰希卡也正大口大口地喝着溪水。她的动作十分的急促,仿佛一辈子就没喝过几次水似的。
“慢点喝,别呛着了。”坎普建议道,但杰希卡只是喝水,没管他。
雨则是一直没有喝水,他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的上游,好像已经丢了魂。
难道他还在那件事情中没缓过来?坎普的心里发出一声低叹气。这样下去的话,对于之后的路程可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于是,坎普便对着雨大喊道:
“雨,别发呆了,过来喝口水吧,不然——”
“别出声!”
回应坎普的,是雨的呵斥,他的双眼凌厉,似乎正在死死盯着什么一般。于是坎普也安静了下来,倾听着。
很快,坎普就从那溪流声的间隙中,听见了钢铁的碰撞声——
“铛——”
“铛——”
有人在战斗,而且就在这条小溪的上游不远处。
在他放松警惕休息的时候,敌人居然就在附近?坎普的心“咯噔”一下,先前扑在脸上的那一泼凉水顿时变得寒冷无比,令他打了个激灵。一时间,森林间的迷雾彷涌了过来,小溪岸边也变得愈发冰凉。
“怎么办?”杰希卡似乎也喝完了水,忧心忡忡的,“我们要直接绕开吗?”
“最好是绕开,但是...”
坎普的心中有些犹豫,因为小溪显然是一条十分好的辨别标志,只要沿着小溪走,至少他们在寻找逃生舱的过程中是绝对不会迷路的。
但是,从坎普能听到的声音分辨来看,那些敌人甚至没有使用枪械战斗,而是在用冷兵器——这说明他们都配备了因子护盾,枪支对他们的作用微乎其微,除非是因子能弹,否则很难...
等等,因子能弹?
坎普一掏口袋,便探到了先前雨从老枪匠的尸体上搜刮到的因子能弹。
如果能偷袭他们的话,是否有机会....?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坎普摇了摇头,又将视线望向小溪对岸的丛林。
可如果继续在丛林中探索的话,他们又要回到之前那种压抑、令人窒息的氛围当中了。
眼前的敌人尚且只有两队——还是在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一行人存在的情况下。而在森林中蛰伏着的,可不止两队啊。
怎么办?该怎么做?
坎普抬起头,因子能乌云正滚动着。那在边陲清扫后一度销声匿迹的赤雷又一次在其间显现了出来。
时间不多了,也许只有赌一把,才会有更大的概率。
“走吧,我们去看看。”
坎普的话语超过心声,吐露出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必须赌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