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塔大厦的顶层,巴斯塔·兰斯塔的病床已经被移到了落地窗边,而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雨幕外的城市。
他的身后站着一整支隶属于兰斯塔工业的精锐护卫——这其中包括了三名装备了【红石】的精英兵种【缄默者】,他们本身就是被改造过的生命体,其身体性能远高于人类,在正面战争中至少拥有以一敌百的力量。
房间里的氛围就这么肃穆地凝固着,只有点点雨声和病床旁的生命检测器才发出些许声响。
过了许久,一个脚步声由远至近,那些护卫让出一条道,任由一名身穿礼服的年轻人走到了病床边:
“议长,军方又一次请求谈判,需要如何回应?”
议长助理在病床旁半跪,在巴斯塔的耳边轻声汇报:
“和之前一样吗?”
“嗯,”巴斯塔轻轻颔首,“如果不是拉普拉斯亲自解释,黎明到来时,我们将启动死手。”
说这话时,巴斯塔望向窗外的那一排排城防炮:这些方方正正的蜂窝导弹发射器大多都瞄准了学院大厦,还有一部分瞄准了天空,会在发射到一定高度之后巡航到预定好的位置引爆。
这些位置大多数都是首都维泽尔的要地——商业中心、交通枢纽、或是飞空艇港口。这些目标是在整套系统初步建立时就已经设定好的,只需要巴斯塔按下他一直紧握在手上的那个激发器,就会无条件激发。
巴斯塔并不担心联邦的空中防御措施会拦下导弹,来自军方的系统大多数由兰斯塔工业参与设计,他在那时就加入了几条后门死角,为这场随时可能到来的冲突埋下了伏笔。
与此同时,考虑到【巴别塔之刃】可能会到来的情况,巴斯塔刻意在布局中多留下了几门城防炮,灵活地用于锁定空中目标:【巴别塔之刃】的到来往往是以空投的形式,这种入场可以令他们快速地在富含因子的高空中充满战斗所需的能量,却也正成了巴斯塔抓住的弱点。
拒绝拴上缰绳的狼,终与那法则有一场死斗。
听到巴斯塔的吩咐,助理微微点了点头,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架,便开口道:
“我知道了。”
说完,他边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巴斯塔于是将视线投回了窗外的雨幕,开始回想自己的女儿:伊翠斯娜·兰斯塔。
然而,他才刚刚勾勒出女儿尚处儿时的那张稚嫩的小脸,就听见了一声不自然的呻吟——
“嗯哼...”
巴斯塔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那呻吟声的来源——是他的助理。
那名身穿礼服的年轻助理在那两排护卫之间跪倒,他用手绝望地掐着喉咙,似乎想把什么东西吐出来。
刺杀者下毒了?这是巴斯塔的第一反应。
一旁的一名【缄默者】十分警惕地上前蹲下身,示意周围护卫准备隔离装置的同时从臂甲上弹出一柄带有采集模块的匕首,准备对助理进行深层检查。
也就在他注意力集中在助理身上的时候,巴斯塔看见助理身后的阴影开始不断拉长,很快就超过了自然可以延伸出的形态——
——有问题!
下意识地,巴斯塔想要张口,然而,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喉咙一紧,有什么东西令他无法发声。
与此同时,房间里每一个护卫的阴影都忽然变得清晰,旋即开始朝着助理影子所在地方拉长,很快就汇聚到了一个点上,凝出了一道漆黑至极的阴影。
下一秒,就如同一张纸片瞬间膨胀一般,那阴影不稳定地陡然一颤,一道头戴黑色礼帽、身穿黑色礼服大衣的绅士从其中折跃而出,令房间里的所有光源不稳定地闪了好几下。
那绅士礼貌地笑了笑,便慢慢举起一只手,其上凝聚着一团漆黑,正是所有影子汇聚的交点。
直到这个时候,另外一名【缄默者】才发现了绅士的到来,他下意识地举起早已上膛的步枪,准备开火,就看见绅士抓着影子的那团手猛地一握——
“——嗡嗡...”
一瞬间,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失去了行动的力量,他们的身体仿佛被无数根看不见的细线交织着缠住,只能发出微弱的颤抖。
见此,绅士用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正了正礼帽,旋即如变戏法一般抖出一枚硬币,在手指缝隙间快速翻动之后高高弹起,又精准地接住——
——是反面,那上面镌刻着一只眼睛,无神之中外溢着疯狂。
“运气不好,不是吗?”
绅士轻轻地笑了笑,那浑浊的银眸一凝,忽然变得幽邃无比。
与此同时,他猛地一捏手上的一团阴影,一股源于空间本身的震动瞬间传递开来——
“啊啊!!!”
随着绅士的手愈发捏紧,无数根黑色的尖刺从每个人阴影之中陡然射出,瞬间刺穿了他们的心脏,令他们只能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灯光变得愈发不稳定,闪烁个不停。
等到那灯光恢复,地板已被鲜血染红,一具具尸体陈列于其中,包括那三名精锐【缄默者】。
只是转瞬间,兰斯塔工业的精锐守卫便被这强大的超自然力量给抹杀得一干二净。
而那绅士则是笑着甩了甩手,便缓缓地走到助理的尸体旁,从那片鲜红之中捡起了他染血的圆框眼镜,用手帕轻轻擦了擦,便戴在了自己的鹰钩鼻上。
巴斯塔怔怔地看着那道戴黑色礼帽的身影,他的喉咙已松懈,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苏莱曼·阿格斯特。”
他说话时,那绅士已经转身,闲庭信步般踱步到床前,礼貌地微微点头。
“很高兴您还记得我,议长阁下。”
苏莱曼的银眸微眯着,先前的幽邃已经消失,又恢复了那含着些许诙谐的状态。
“现在我们能说话了,嗯?”
“你是怎么进来的?”巴斯塔的嘴巴微微颤抖着,脸上的神情却依旧镇定,“工业区已经进入战时状态,一直没有人员流动,你不可能从内部人员身上得到生物特征,你...”
说到这里时,巴斯塔·兰斯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怔怔地低下了头:
“杰克森...”
“你很敏锐,”苏莱曼微笑颔首,“那位和蔼的酒保为我提供了一定的帮助。”
“你把他怎么样了?”巴斯塔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怒意,即便是私生子,那也是他的血亲。
似乎是察觉到了巴斯塔的愤怒,苏莱曼如安抚一般礼貌地笑了笑,便一抖手腕,将两个染血球状物“啪叽”一声丢在了地上——
——那是一对饱含着惊恐的眼球。
“他很幸运,硬币落在了正面,”苏莱曼全然无视了巴斯塔嘴里发出的怪异叫声,微笑着解释道,“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