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全部想起来了。
任务、遗迹、总指挥……以及那个命令。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看待基地，那里是她仅剩的全部记忆之处，她最最亲近的人也在那儿，但她……
她感觉有些难以形容的惆怅感，很难受。
于是，她没有继续想下去了，这才发觉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身体几乎被打成筛子的她没有可能在那里活下去。
更何况那里还有敌人……
所以现在就是，被敌人俘虏了吗？是他们进行了损坏维护吗？
虽然很不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但她还是下意识做出了戒备姿态——背后靠墙，双手作势。
好像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武器系统不见了？
还有，这是什么。
她有些惊愕地低头看向胸前，突然多出了一对以前没有的东西。
她伸向自己的胸前轻轻捏了捏。
是软的，还有些微妙的感觉，就好像……羞涩？
她不能理解羞涩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白泽是那么说的：
如果你让别人知道了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私人事物，就会有羞涩的感觉。
她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就像现在这样吗？
看着胸前，她沉思了一会。
奇怪的东西，这种东西出现在机械体上有什么意义吗？
所以这些都是敌人干的事情吗？
真是可恶的敌人。
她暗自摇了摇头。
我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才对，可是没有了武器系统应该怎么办呢？
似乎没有合适的对策，她开始从这个房间内下手，结合之前观察获得的信息，她走了两步，来到了名为“床”的物体前。
人类……不，改造之前的我也是在这上面进行待机的吗？
侧身坐在松软的床铺上，她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曾经数万个夜晚的记忆在此刻突然涌现出来了。
这些记忆都表达了一个共同的讯息：睡觉。
睡觉是什么意思？就是人类的待机吗？
白泽也是人类，他也会这样待机吗？
她伸出手，抚摸着洁白的被褥。
她突然也想体验一下人类的待机方式的感觉。以前在基地里从来都是在机舱里固定着边充能边待机的，从来没有过像人类那样自由式待机。
但是，目前这种环境下待机貌似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将注意力从床挪开，发现那个模糊人影还是在观察着她。
稍微警惕了一些，她陆续了解起周围的其他东西，大多都是她不曾接触地东西，但她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
倒是一旁摆满书的书架引起了她的注意。
听说旧时代以及之前的人类都是依靠这种纸质载体传输知识，从而传承至废土战争前。
这种低效的途径持续了几千年，居然能发展起曾经那般繁荣的文明，真是难以想象。
她将娇嫩的手掌搭在书架的左端，从左往右划过，停在了一本书的书籍上，然后将其抽了出来。
《金瓶梅》
她不认识这本书，或者说她基本所有书籍都不知道，但书脊上写着几个汉字，这还是在她的认识范围内的。
翻开封面和空白的扉页，她开始尝试用人类的方式学习。
……
“你们谁他妈把那本书放进去的！”钟进对着一种白大褂怒吼道。
所谓白大褂在以前有一个更精确的名字——研究生，成天被导师呼来喝去还总是挨批那种。
“我叫你们布置拟人生活环境，你们把这种东西放进去？”他右手用力地捶打在实验台上，吓得底下白大褂们不少都缩起了头。
“是谁放进去的？！”
钟进瞪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并没有人自首。
“好，你们不…”
“是，是我，导师。”
一个细若蚊哼的声音畏畏缩缩地答道，在鸦雀无声的实验室内却是格外清晰。
周围的其他白大褂主动让出了一个圈，钟进的目光自然也投向了那人身上。
“迈克尔？”钟进有些意外地说道。
这一时让他有些骑虎难下，虽然迈克尔不是华国人，但是在在废土战争后加入他们的流浪组织，因为其个人经历成为了手下的一名研究员，并且成果斐然。
他并不是很想处罚他，但这件事情让他很是生气。
“你……算了，你就去处理后勤一周吧。”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全部散去。
待人全部散去之后，他扭头看向一旁直盯着监控的研究员。
“小李，这么久她有没有做什么其他事情？”
“没有，不过她快把《金瓶梅》看完了。”
钟进脸色阴沉，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尝试一下问话。”
想来想去，他也只好这样做，也算是尝试推进对她一展莫愁的实验进度。
至于强行接入……他更相信那样会让机械体暴走或者是自动销毁。
不过好在，现在她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敌意。
“好了，可以进行对话测试了。”
“好。”
钟进走了过去，抓起了麦克风，一旁的研究员一脸紧张地正襟危坐着，时刻准备记录。
“你好。”
……
“你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她从书籍所构建的虚幻世界中拖曳出来，她抬头看向那个奇形怪状的传声筒。
你好……是人类表达友好的方式，但他们应该是敌人。
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回答。
韵酌了一会，她认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回复说不定是突破困境的起点。
“嗯。”
对面没有继续问话了，传声筒倒是传出了很多嘈杂的声音……就好像一群人在尖叫欢呼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她怀疑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又不清楚。从来没有和除白泽以外的人类有过什么交流的她，对人类之间的事情几乎是一概不知，她所知道的那么大多也是白泽打理她的机体时闲谈的。
“咳，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上一次问到这个问题时，让她回想起来了很多事情，情绪也相当地不稳定！回答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这一次反应并没有上次那般夸张，但牵扯到白泽的问题总会让她内心感到难过。
青鸾……是白泽给她的代号，同时也是名字。
将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名字告诉这群很有可能别有用心的敌人——她不想，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她最后还是没有回答，缄默不语。
哔地一声，传声筒没有声音了。
结束了么？
摇了摇头，她拾起了《金瓶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