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能够看见湛蓝晴空的好天气。阿姆斯特丹的暖阳和着湿润的风,打在一尊狮子雕像上。花岗岩勾勒出的狮子用利爪紧握着七支箭矢,这正是荷兰共和国七个省份联合在一起的象征。而勇武的雕像身后,便是拱卫这个共和国的力量之一,荷兰海军学院。
由六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停在庄严的学院大门前,等候多时的校方人员连忙上前迎接。这来头不小的人物正是刚刚当选共和国12名国务委员之一的齐菲斯特-冯-克劳德里。这一次前来,是就学院下一财年的预算而来。
而在这样一行人中,一位少女格外显得引人注目,那头犹如别着玫瑰般长长的红色卷发,白皙的皮肤,婀娜的身体,漂亮的蓝色眼睛勾勒出天使般的美好。
“犬女自幼就对海军心向往之,能否让她参观一下学院呢?”虽然是问句,但是学院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在会议期间,学年第一兼学生会长的埃德加就成了这名少女的向导。
虽然看上去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是令埃德加头疼不已的,是这位红发少女的自来熟和冒冒失失的举措。偏偏院长老头还嘱咐自己,万万不能闹出不开心来。
而这趟让埃德加认定是场麻烦的半日之游,在另一位主角的心目中却意味着完全不一样的,带着粉色的意味。
“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邂逅一样。”名叫蕾妮娅的少女这样地感慨。
“那么我们还会在现实中重逢。”英俊的军官候补生深情款款地回应。
最后这句话在那天虽然并没有真的出现过,但是当蕾妮娅醒来的时候,脸上却带着笑意和羞红。摇响了床头的手铃,蕾妮娅决定今天一定要在久别的埃德加面前表达自己的心意。
对于弗莱而言,这是个显得不可理喻的早晨。一开始还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着秋日里的懒觉,下一秒就被沉重如同攻城锤发出的敲门声扯出了美梦。而后,好不容易穿戴整齐了,打开门才发现是拿着把锤子的埃德加。
还真拿了把锤子啊。还没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埃德加就把他拉了出来,“你带了钥匙没有?”
“带了。”没弄清楚情况的弗莱老实地回答。
“借我一下。”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看到埃德加脸上严肃的神情,弗莱还是照做了。接过钥匙,埃德加立刻锁上了门。
“不跟我走,就不要指望能拿回钥匙了。”如同恶魔般的威胁传来,弗莱顿时心理阴影面积无限的扩张。
而坐在马车上,不知会被带到怎样的目的地,弗莱始终没能明白对方的用意,还是说,仅仅是单纯的恶作剧。一想起对面那位小时候的恶迹斑斑,弗莱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要是真的以为这还是小时候那种恶作剧,那么只能证明,你还没长大。”不知是怎样看透的,埃德加如是说。
“所以是因为什么?”
“上次追击海盗的时候救出来一名国务委员家的名媛,你还记得吗?”
“啊,就是因为她被绑架的缘故,旗舰才传达了追击的命令。”想起上任头天就碰上的那场海战,弗莱大致回忆起了经过。
“这是昨天托莫尔船长带来这样的请柬。”
接过埃德加递来的纸片,弗莱看到上面清晰而娟秀的字迹:蕾妮娅为向您聊表谢意,希望能够共享咖啡愉快的对话。
“哈?”弗莱虽然也知道在这次的追击中如果没有埃德加的行动,十有八九是要失败的。但是却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不要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本来我就认识她,这次借感激的名义来找机会见面罢了。”埃德加用右边的扶手撑着脑袋,斜躺在座位上。
“见面的借口?等等,该不会说,是那样吧。”弗莱像是想到了什么,挂着哭笑不得的表情。
“如果你是说她在倒追我,那就恭喜正解了。虽说我也不明白哪里吸引到她就是了。”
“所以,你今天拉我去是为了让我当盾牌吗?”弗莱在得到了肯定之后,心里顿时尝遍炎凉。明明自己还没有谈过恋爱,结果倒要帮女扮男装的青梅竹马挡子弹,有如此丰富的人生阅历。上帝啊,可以申请不要吗?
“嗯。”
“这位小姐也太胡来了吧。”弗莱捂着额头感慨。
“不胡来的话,又怎么会出海然后被当成人质呢?”埃德加说完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象。此时正是阿姆斯特丹彻底醒来的时刻,小商贩、吟游诗人还有卖艺人出现在街头,为冬季的城市带来欢乐的氛围。
“怎么不找帕克?”
“他才不会像你这样这么简单上当。”对方的回答依旧是直来直去,全然不顾及已经缩成车厢角落里一团阴影的某人。
当两人下车之后,眼前赫然是富丽堂皇犹如度假别墅般的建筑物。荷兰式的建筑物向来有着窄而高的传统,但眼前的房屋却并不是这种式样,如果说成是那位为罗马奥古斯都屋大维设计了黄金宫的维特鲁威的作品也不为过。仿照希腊古建筑而建造的,优雅的爱奥尼式的大理石柱支撑着三层的建筑。镂刻着庭院景象的两扇门半开着。
“这种地方是咖啡店?艺术沙龙还差不多吧。”惊讶于眼前所见美轮美奂的建筑物,弗莱回过头问。
“快进去吧。”对方却压根没有把这种惊奇当回事。在总台报出了预约之后,穿着黑色马甲和白色衬衫的侍应生把两人径直带到了三楼。在这一层,每一个座位都是单独隔开成一间房。
领路的招待转动门把手,然后转过身来,弯腰行礼示意请进。
“等人到齐之后再说吧。”埃德加对侍应生说道。
“那么这里就先告退了,两位客人要是有什么需要,摇一下桌子旁的铃铛就好。”虽然个子不高,但却举措优雅的年轻侍应生恭敬地答复。
“怎么会选在这么高级的场所?真是有钱就任性啊,让只穿了便服的我怎么办啊。”侍应生合上门后,弗莱赶忙说。
“没关系,你只是负责挡下攻势的盾牌,不需要注意这种细节的。”这句话说完,弗莱才意识到对方穿着十分得体的湖蓝色的礼服。
“没想到我们中出了个叛徒。”弗莱两眼放着愤怒的光线。
这时,传来门扉轻轻响动的声音。于是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如临大敌般看着门口的方向。
“让您久等了。”传来了相当甜美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是留着一头红色卷发的漂亮的女孩子,此刻脸上挂着同样甜美的笑容。
“等待淑女是应当的礼节。请不必介怀。”看着眼前自动切换到社交模式的某人,弗莱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对面那位能够吸引到这样一位小姐的目光了。穿着裁剪得当的礼装,本来就显得清秀的相貌再加上翩然的风度。要是对面的人真是男性,那么新一代的少女杀手恐怕就出现了。然而,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都清楚地知道,埃德加的真实身份是少女爱丽丝。所以无论如何,这里也必须帮她挡住这位美少女的追求。
“这位是我的朋友,弗莱-冯-伊莱恩。”
“您好,伊莱恩先生。”对初次见面的弗莱,对方遵照着礼节用姓氏来称呼。
“您好。”看到对方眼神里闪过一丝黯淡,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弗莱谨慎地回礼。
蕾妮娅看着突然演变成三人一起享用咖啡的局面,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笑容却冷不丁地僵滞了一下,轻轻地咬了下嘴唇。倒不是对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有什么反感,而是因为完全被打乱了计划。
“这样一来不就没有两个人独处的那种感觉了吗”,蕾妮娅在心里暗自发出这样的抱怨。
在这座样式华丽的咖啡厅的一个角落里,两个侍应生正在聊着什么。不过,这只是远远看上去的假象而已。
“目标已经进去了。”说话的是刚刚那位引埃德加和弗莱入场的从者。又或者,用她的真实身份来称呼就是英国海军特别机构的情报员杰西卡。而站在一边的,则是与她一通混入这里的上司,狄更斯。
在约莫一个月前,英国海军为了在荷兰完成战备之前挑起战争,而特意设饵,雇佣了海盗吸引荷兰的海军来到英国的领海。只要对方持续地追击,那么埋伏好的舰队就会与之交火,然后顺利地挑起战争。
但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名为埃德加的军官却带着几个人来到了与他们尚有20海里之远,对面却乘着单桅的小艇主动过来。并且以使节的身份提出合作,导致这场谋划最后成为幻影。而这样的举动,绝对是不对劲的。因为没有人能够解释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荷兰人竟能找到埋伏的舰队。
于是,上层就判断荷兰人手中可能握有传说中神遗留下来的宝具【波塞冬的遗产】,为了调查清楚。隶属于专门负责这个方面的机构的两人接到了命令,收集情报并排除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