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得加把重心放低,两只手悬在空中,好让自己能够保持重心。
就在刚才的10分钟内,麋鹿号足足吃下了十余发炮弹,整个船身因为冲击和爆炸的余波剧烈地摇晃,更为要命的是有两三发居然是击穿了吃水线以下的装甲。
水沿着破开的漏洞不断地涌进来,水手们用木桶疯狂地往外舀水,另外一些则拿着木板和和工具,想要把这些窟窿钉上。
炮甲板也没有幸免于难,有几门炮炸开,附近的炮手也受了重伤。
帕克把一桶水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泼到一个衣服上着火的家伙。水熄掉火焰的那一刻,转来尖锐的声音。
“不妙啊!”帕克小声说着,免得影响士气。
不过全舰的士气在这样的打击下其实早就剩不下多少了吧。
埃得加在一片混乱的甲板上艰难地四处敦促着部下。对于兵士们来说,知道指挥官和他们在一起作战可比念上100句“上帝与我同在”要有用的多。
而且,埃得加也有必要注意各个角落的状况。
“每一个细节都不要大意。”既是在警示着部下,同时也是在稳住自己。
第一次亲身经历惨烈的战场,埃得加不得不坦承自己现在是真的想要放弃思考。面对极端的环境人的本能反映就是情绪化。
任由恐惧吞噬自己,然后瘫倒在地。又或者满怀愤怒,红着眼化身魔鬼。
因为要是保持理性,就必须让自己清楚地看到战争的全貌,毫无拒绝地接受残酷异常的现实,毫无防护地置身于压迫感之下。
就像让自己睁开眼看着枪林弹雨朝自己这个方向扑过来。
而且,处于优势的时候还好。但如果是像现在这样陷入被动的情况,就连最后一丝从容也没有办法保证了。
耳边传来了异样的声音,飞快地卧倒在地,而在刚才的位置,铁铸的炮管连着炮架被炸开,碎片四散。
还没等烟雾散开,埃得加就站起来重新开始了指挥。
真的很累很累。
“父亲就是在这种压迫感里战斗的吗?”爱丽丝在没人注意自己的瞬间喃喃自语。
到了这个地步,爱丽丝终于也知道了原来父亲会输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了。在这种环境下还要去谋划简直是受罪啊。
但是,即便这样……即便这样……也不可以原谅。
同时身处战场之上,这种焦虑感对于作战的双方而言,都是一样的。之前在这炼狱一般的战场上,一切都是平等的。
虽然这里是弱肉强食,不,正因为奉行着弱肉强食的规则。战场是绝对公平的地方,强者活下去,而弱者则被淘汰。
“父亲之所以会输,不过是他太弱了而已。”泪水争着逃出眼眶。
终于,埃得加强迫着爱丽丝说出了这句话。
从舱口的楼梯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弗莱带着几个人上来了。
赶紧是擦掉了眼泪,然后打算从旁边快步走过去。
“弗莱君。”
“嗯?”觉察到幽幽的语调,弗莱抬起头。
“在这战场上,可千万不要太弱了。”脸色冷冷的。
这是爱丽丝央求埃得加转达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