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阵枪声为开始的混战,使得麋鹿号的甲板顿时成为了人间和地狱重合的地方。
身处战场的人们面对随时可能找上自己的死神,本能地激发出了极度的求生欲。
但这种再简单不过的,对于活下去的追求却驱使着每个人疯狂地杀戮。
在战斗的前期,原本还有最基本的指挥,但现在,一方的总指挥已经一命呜呼,另一方的总指挥则被技艺高超的剑士步步紧逼。
在能见度低的夜晚,演变为极度混乱的厮杀。
弗莱也拔出剑,加入到了战局。
他在海军学院里接受了4年的教育,而这些教育的内容核心无非两点:如何胜利以及如何杀人。
更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人间地狱式的场景了。
多少已经适应了战斗和杀人。
只是,像这样短兵相接决出生死的经历,却还是第一次。
剑刃撞击的瞬间,手臂上的肌肉猛地绷紧,爆发出力量的同时,也让斩击的幅度一下变得过大。
惯性使然,一下子没有办法收回剑。
对方立刻抓住了这个破绽。
勉强格挡住对方挥下来的一劈,情急之下的一蹬造成了对方下盘的不稳。
对方露出破绽的瞬间,下意识地把剑刃往前一送。
被磨得锋利的金属在对方的腹部划拉了一下。
切破了皮肤和动脉,血液流了出来,腥味更是扑面而来。
弗莱本能地后退了两三步。
可在这四处都是生死缠斗的战场上,哪一处不是差不多的光景呢?
迈出甲板就是海水,简直连当个逃兵的权利都没有。
其实就连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弗莱也认识到,自己真的算是幸运了。
至少现在身负重伤留在这个可怕战场的,并不是自己。
左手探向了里面军官大衣内侧的口袋。
担心在混战里弄丢,于是把那块怀表放在了弗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使用年代已久,按着金属外壳的指腹处传来了坑坑洼洼的触感。
那是在无数次不小心的挤压、摔落以后留下的伤痕。
原本应该是自己小心保存,丝毫不该有破损的,重要的东西。
结果,尽管自己一直有强调这一点,却根本没有做到。
弗莱狠狠地摇了摇头,现在可是在瞬间就能决定生死的战场上。
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剑上,活动着手腕,好让自己等下可以尽快地挥动佩剑。
已经没有时间管这些了。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出现了埃得加的身影。
在那位双手持剑的敌人逼过来之后,埃得加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这边一个巨大的劣势。
用一把剑抗衡两把,实在是太过吃力。
埃得加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精神调整姿势和剑刃迎击的角度。
如果对方用一把剑缠住了自己唯一的武器,就只能听凭对方的另一把剑在自己身上增添伤口了。
所以每一次的剑刃的邀击都十分迅速,绝不拖泥带水。
对方也不恼,两把剑交错攻了过来,速度是越来越快。
这个人臂力惊人,但却不是那种一味压迫的蛮力。
而是把这种力量用在了更加精湛地使用双剑上,每一个动作舞得如行云流水。
有些时候明明是发力很大的一砍,却能很快让剑身逆着惯性收回来。
这样下来,埃得加完全陷入到被压制的不利处境。
而随着体力渐渐不支,从不利到绝望可能离得不怎么远了。
对方虽然也出了一身汗,但是攻势没有半点减缓。
这个时候,由于一场对他而言显得十分畅快的决斗,酒也醒了七八分。
两边的差距不断地拉大。
埃得加一步步地往后退却,看能不能有哪个部下忽然过来协助自己。
可是眼下,由于两军都没有得到指挥官的率领,已经发展成一个个捉对厮杀的混战。
根本没有人还有闲暇顾及别人。
破绽终于还是出现了,于是血液从一道不算浅的口子渗进棉布衣服里。
伤口制造了新的破绽,而新的破绽又带来新的一个恶性循环。
要打破这个循环除非两人中有人停手,而在这种生死相搏的场合,唯一停手的可能就是两人中有一个死掉。
可照现在的情况,会死的多半是埃得加。
牙齿咬得很紧,以至于发出了有些骇人的声音。
埃得加一改之前消极的躲避和防御,用生死关头爆发出的最后的力气猛地展开攻势。
不过在对方看来,只是垂死的挣扎罢了。
于是两把剑稳稳地防守,然后反击。
攻势很快就和最后的希望一起走到了尽头。
已经要结束了。
交手的两方对此都已经有所察觉。
双手剑士心底已经提前松了一口气,而埃得加已经走向了崩溃。
本想着斩下对方的指挥官,结果没想到,很快就又轮到自己的首级落地。
埃得加甚至看了一眼对方脸上的表情,之前露出那么兴奋的样子,显然并不是为了报仇才过来和自己交手的吧。
只是纯粹看到了值得猎杀的对象,于是就冲了过来。
自己被斩杀之后,更是会成为对方晋升的台阶吧。
只有这一点,埃得加绝不容许。
明明踏着别人前进的应该是我才对。
知道自己的对手已经是强弩之末,双手剑士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击杀对方了。
就在即将分出胜负的时候,双刃不得不偏转了方向。
“至少,爱丽丝的话,一定要保护好。”冲上来的弗莱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