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
这软饭能吃吗?
夜未艾看着小萝莉的笑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他何德何能,消受得起这等好事?
“那个,我其实已经有女朋友了……”
终于,少年鼓起勇气说道。
虽然声音很小就是了——他真的很想要这笔钱。
但是,青丘琉璃打开保险柜发出咣当一声,盖过他的话。
她歪过脑袋,露出可爱的疑惑表情。
“你说什么?”
夜未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被打开的保险柜吸引了目光。
数百根金条,密密麻麻堆叠在那里,仿佛一座金光闪闪的小山,极富视觉冲击力。
姐姐就是他的世界。
现在他的世界正要因为缺钱而轰然崩塌。
而保险柜里的黄金实在太多太多,多到让人忍不住幻想,如果能得到它们,哪怕买下整个世界都不在话下。
他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艰难地摇头道:
“不,没什么。”
是的,他为了吃上这份软饭,最终选择隐瞒真相。
毕竟人总不能为了感情,放弃金钱吧?
何等扭曲的坏种……
夜未艾暗骂自己,似乎这样能让心里好受些。
他接过金条,和青丘琉璃告别,然后浑浑噩噩地走下楼梯。
少年得到了黄金,以为自己付出了良心当做代价。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其实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因为良心作为商品售卖时一文不值。
这根黄金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命运的馈赠了。
他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的每份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坏人!”
尖锐刺耳的女声响起,将他从迷茫的状态中惊醒。
楼梯上,夜未艾困惑转头。
只见一个小女孩正掐着腰,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哼!我早就看穿你的真面目了!”
谁家孩子?上来火气这么大。
“什么真面目?”
夜未艾挠挠后脑勺,本能地露出人畜无害小白兔的无辜表情。
他一个热爱学习遵规守纪的三好学生好孩子,像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有两副嘴脸的人吗?
小女孩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嘴角勾起,似乎找到猎物致命弱点的猎人,自认为胜券在握,随时可以给出终结一击。
“不要装,我都看出来啦!”
“你看出来什么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小女孩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露出小恶魔般的邪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承认吧!你是为了钱才接近琉璃姐姐的!”
在她看来,只要戳穿这点,对方一定会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最后向她举手投降,任其鱼肉的。
到时候有这么个大把柄在手中,无论是逼迫他离开琉璃姐姐,还是命令其做其他事情,都轻而易举。
胜利永远属于青丘宝宝!
“嚯,让你猜对了。”
夜未艾耸耸肩,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话说,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特意指出来吗?”
如果不是为了钱,难道还能是对青丘琉璃一见钟情了?
“休要狡……”
青丘宝宝本来满脸得意。
因为自从他走进青丘馆,她就为这一刻做了两手准备,决定先文后武。文的方面经过再三思量,她以四条因果线为基干,想好了五条大纲,六点理由,定可以打得对方七荤八素、魂散九霄、十分难受。
到那时如再抵赖,就用乱棍打出,叫他心服口服。
但对方的坦然承认,使她猝不及防。
“啊?你承认了?!”
“对啊。”
“等等等等会儿!”
小女孩满脸震惊,又极度纠结,两道眉毛几乎连到一起,抬起的手指在半空中颤抖不已,
终于,她红唇轻启:
“你怎么能承认呢?”
她明明做了辣么多准备,现在却用不上,好气哦!
“是你让我承认的啊。”
夜未艾也很委屈。
这小姑娘也忒不讲理了。
她没预料到这种局面,仓促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指责道:
“你你你不要脸!身为一个大男人,却要女生的钱,这不是吃软饭吗?”
夜未艾满脸理所当然。
“从小我胃就不好,当然只能吃软饭。”
这种程度的指责显然对他没有丝毫作用。
你很难道德批判一个没有道德的人。
“你怎么这样?气死我啦!”
青丘宝宝气急败坏、原地跳脚,张牙舞爪着就要扑上来挠他。
夜未艾见势不妙,当场走位躲开,让她一脑门撞护栏上面,啪叽一声,当场疼到抱头痛哭。
“呜呜呜……你欺负人……”
正巧刚才的御姐从旁边经过,她又挨了一顿意想不到的脑瓜崩,
“宝宝!你怎么能打扰夜少爷呢?”
“柳姐连你也欺负我哇!”
青丘宝宝悲从心生,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而去。
随着哭声渐渐远去。
夜未艾看着柳姐,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咳咳,小姑娘肺活量还挺大。”
刚刚把人家小辈搞哭了,多少有点尴尬。
“非常抱歉,那孩子性格毛躁,冒犯夜少爷。我待会儿就惩罚她去后院拖地,还希望您不要生气。”
柳姐微微颔首。
“没有没有,我同她玩闹呢!”
夜未艾何等的大度,当即表示不予追究。
“夜少爷心胸宽广,令人钦佩。”
柳姐谈吐间都是正式的社交辞令,让人感到某种莫名的压力。
“过奖过奖,柳姐还是叫我小艾吧,叫少爷太抬举我了。”
夜未艾腼腆一笑。
“您现在是青丘馆的男主人,当然就是我们的少爷。”
她表情郑重,言语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沉默良久。
“为什么?”
夜未艾心中生起无尽疑惑。
青丘馆家大业大,没有理由招他做真正的‘男主人’。小琉璃年纪小,可能爱玩,所以搞出这么一回,但柳姐不像是轻浮的人,她怎么也会当真?
“青丘馆需要一个男主人,您刚才答应了小姐做这个男主人,您当然就是我们的男主人。我不清楚其中哪里有问题。”
柳姐恭敬地回答道。
喂!明明哪里都有问题吧!
“不,我问的是为什么选中我,总得有个理由吧。”
夜未艾摸着口袋里的黄金,心生不安。
“我能给你们带来什么?”
绝对不止因为他收留了青丘琉璃一晚,绝对还有其他原因,真正的,根本的,深层次的,合乎逻辑与利益的原因。
陌生人间,利益才是永恒的连接。
天下绝没有免费的午餐。
青丘馆付出许多,所图定然甚大。
夜未艾倒不讨厌这一点,为了钱他愿意付出许多东西。
但平白无故拿到这笔天降横财,反而令他感到不安。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如今拿了钱,以后要是办不到青丘馆想要他做的事……
他不喜欢令人失望的感觉。
“一切。”
柳姐移开目光,眺望着窗外的城市,目光深邃而幽远,
“大雨将至,青丘馆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庇护者,一顶保护伞。”
“我姐姐昏迷了。”
夜未艾犹豫着,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提到保护伞,他就联想到新闻上那些权钱交易的主角。
都是和姐姐同事的文武官僚。
卫兵军官手握一定的权力,确实能做到不少事情,比如成为某些人的保护伞。
诚然,理论上来讲,用公家赋予的权力为己谋私,是绝对不可以的。
但人毕竟活在现实里。
无须讳言。
恰当的条件下,权力当然可以换来黄金。
夜未艾不纠结于是否可以出卖权力,他纠结的是自己的家庭是否还拥有权力。
一个昏迷不醒的卫兵军官,能对现实产生多大影响呢。
他不清楚。
“我当然知道。”
柳姐微微眯起眼睛,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她确实知道他姐姐是卫兵军官,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青丘馆才愿意给出那根黄金,
“可若非如此,您现在不会站于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