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力大如牛，又有利爪尖牙，若不是夜未艾随身携带了某些不符合《中学生行为规范》的违禁物品，估计今天就栽在这里了。
但他带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在子弹耗尽之前，这种等级的怪物不太能对他造成致命威胁。
其实他并不清楚姐姐是否真在楼顶，也不确定前方是否是陷阱。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能抛下姐姐，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顺着这唯一的线索前进了。
医院空无一人，每一层都陷入绝对黑暗。顺着窗户往外看，城市没有丝毫亮光，唯有天边月亮惨白。
夜未艾试图打电话，却发现不在服务区。
车流、喧嚣和霓虹灯全都消失不见，医院大楼仿佛深海中与世隔绝的孤岛。他甚至有点怀疑，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昏暗的楼梯上，少年右手持枪，左手用手机电筒照明，弯腰曲腿，以标准战术动作防备着黑暗中的袭击。
微光映照着那张英俊、清秀、帅气，还有些……美味的侧脸，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吸引船只，吸引着怪物靠近。
劲风暴起！
一只妖鬼从楼梯的角落猛然扑下，带着虎狼般的威势，直指目标的要害！
夜未艾矮身躲过，然后一脚踹在妖鬼腰上，当它倒在下一层楼梯平台时，扣动扳机。
巨大轰鸣响彻医院。
一颗子弹又换掉了一个妖鬼。
他的动作流畅而娴熟，就好像训练过无数遍。
向上道路每一层楼都有一只妖鬼把守，夜未艾向上爬了十一层楼，算上姐姐病房里的那只，这已经是他干掉的第十二只妖鬼了。
还有最后一颗子弹，还有最后一层楼。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抬起手机，照亮上一层楼梯。
两只妖鬼裂开狰狞微笑，如同见到猎物的豺狼。
它们缓缓逼近，一蹦一级楼梯，似乎在嘲笑走投无路的羔羊。
咚，咚，咚。
每一下都震动夜未艾的耳膜。
一颗子弹，如何杀死两只豺狼？
他明白绝不能转身逃走，这些鬼东西虽然动作不太灵活，但速度极快，转身逃跑只有被追上撕成碎片的下场。
然而，或许妖鬼是豺狼，但夜未艾绝非待宰羔羊。
古老的血脉随着战斗逐渐苏醒，少年眼中亮起一抹金黄光芒，如流星闪烁。
灵魂深处，有谁在咆哮着：
战斗！战斗！
夜未艾几乎没有思考，身体便行动起来，不退反进，欺身而上。
巨量肾上腺素充斥血管，消除了恐惧与软弱，带来亡命徒般的凶狠。
枪、利爪，鬼脸。
所有事物的运动似乎都缓慢了一瞬间。
他从容不迫地避开一只妖鬼的利爪，顺势将枪指在它脑袋上，却不立即扣发，而是扭转手腕，将弹道调整到两只妖鬼脑袋连成的直线上。
此刻，另一只妖鬼的利爪和他的颈部皮肤距离已经不足毫米。
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枪响，两怪倒地，而他仅是擦伤脖颈。
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仿佛电影里CG画面。
看似轻松写意，但实际上其中凶险只有他自己知晓，如果刚才出现了半点差错，那么他现在就会……
死。
陷入永恒冰冷黑暗，再也见不到姐姐们和可儿。
死亡，多么陌生的词汇，仿佛只会在电视上出现，却在刚刚与他擦肩而过。
夜未艾后怕到了极点，甚至手脚都有些脱力。刚才的动作极限到不能再极限，能成功几乎可以说是神明保佑，哪怕叫他再来一次，失败的可能也无限高于成功。
他扶着护栏，走上最后一层楼梯，推开顶层门，外面是医院天台，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切都笼罩在惨白中。
地面上铺着银白色的防水隔热材料，不远处有一个巨大水箱，底下蜷缩着一个小小黑影，似乎有人蹲在那里。
不知道是谁，但绝不是任何一个姐姐。
楼顶上也没有能藏医疗舱的地方。
“我就知道会上当。”
夜未艾懊恼地挠挠后脑勺，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半夜不睡的坏孩子，会被妖鬼吃掉哦~”
鬼在身后，枪没子弹，该怎么办？
一道劲风响起。
他听见动静，当场一个懒驴打滚，连滚带爬蹿向水箱方向。
那黑影若是鬼，就惊扰它，看是否会与身后之鬼打起来，好让他渔翁得利。若是人，更得喊起来，大家一起同患苦难。
夜未艾绝不是想让黑影当诱饵，只不过担心那人半夜在楼顶打盹受凉而已。
他都快要被自己感动了，明明身处生死危机中，却还担心着别人的身体健康。
近了，更近了，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脑后冷风骤起。
少年往地上一趴，又躲了过去，再来一个驴打滚便可以到达目的地。
但，为什么他动不了？
冰冷与剧痛顺着四肢传来。
原来他没有躲过去呀……
死神镰刀的阴影笼罩着他。
可怜羔羊在劫难逃。
夜未艾挣扎着翻过身来，不是为了逃走或者反抗，而是想要看清那鬼的嘴脸。
少年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面孔，似要将其铭刻于心脏之上，好留下辈子用来复仇。
没有恐惧，只有愤恨与不甘。
他可以死掉，但绝不该是今日！
月光下，一个穿着猩红连衣裙、脸色惨白的小女孩飘在半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半夜不睡觉的坏孩子，会被妖鬼吃掉哦~”
接着她咧开嘴，露出森白利齿，
“我开饭啦~”
你笑你妈呢！
夜未艾死死地盯着她的牙口，似乎目光可以崩掉它们一样。
吧唧！
利齿横飞，一根青色长棍捅进鬼萝莉的嘴巴，将她整个人击飞出去。
鬼萝莉被巨力拍在墙上，变成一张扁平的图画，口部的位置还插着一根青色长戈。
一地碎齿，真真切切地被打了个满地找牙。
“呜哇？”
她满脸不可置信。
何方神圣突然闪亮登场？
另一个女声此刻响起。
“嗯？是你？”
夜未艾抬头望去，看到一个略有几分眼熟的少女。
没有太费力气，他便想起来她的身份，是前几天追捕青丘琉璃的制服少女，还留了名片，叫凉宫秋来着。
“巧啊！”
夜未艾嘿嘿一笑，想伸手挠后脑勺，却发现自己没有胳膊了。
他忽然愣住，接着悲从心来。
完了，这副模样回去，肯定会拖累可儿的，还不如死掉呢。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凉宫秋挑起眉毛、抿着嘴唇，双手抱胸，满脸不爽，像是谁欠了她一百万似的。
她身上白色衬衫皱巴巴的，似乎刚刚睡醒。
“你的噩梦？”
夜未艾一懵，
我还说是我的噩梦呢。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少女嘟囔了两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护身符，塞进他嘴里，以命令似的语气说道，
“来医院楼顶把我叫醒。”
夜未艾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他坐在楼梯上，四肢完好，手机屏幕上时间指向三点零一分。
没有妖鬼，也没有鬼萝莉。
医院走廊灯光昏暗，值班的护士在看剧，不时露出姨母般的笑容，旁边桌子上放着一碗方便面，热气生腾。
刚才是在做梦？
他挠挠后脑勺，忽然感觉嘴里不对劲，似乎含了个什么东西。
舌头一顶，吐出一块护身符。
似乎不完全是梦呢。
夜未艾先跑回去确定了姐姐们安全，接着顺着楼梯爬向顶楼。他怕待会儿真出什么事情，就没敢坐电梯。
顶楼的布置和刚才梦境里没什么区别，除了色调要更阳间一点。
如果说刚才的一切都是梦，那未免太逼真了些，毕竟他从来没上过医院顶楼，更不会在嘴里含着一块陌生护身符。
更重要的是。
水箱底下，真的有只凉宫秋在蹲着打盹。
女孩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软软的，脸上带着一丝忧郁，就像是睡着的猫咪，惹人怜惜，完全看不出来清醒时咄咄逼人的模样。
还挺漂亮的。
夜未艾想了想，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一秒，两秒，
女孩憋红了脸。
“玛卡巴卡！”
似乎因为大脑还没睡醒，女孩发出一阵可爱的乱码声。
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家伙不会还在看花园宝宝吧？
夜未艾心中揣测道。
凉宫秋睁开眼睛，见眼前有人，大惊失色，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揪住他的衣领按在水箱上，发出轰隆一声。
“你是谁……哦，我想起来了。”
在那股怪力之下，他毫无反抗之力，如果对方反应得再慢点，估计他真得与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
“喂，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女孩挑眉抿嘴双手抱胸，再次疑问道。不过她这次特意将噩梦改口，是不愿意别人察觉她在害怕吗？
毕竟，只有害怕的梦，才能称之为噩梦。
“我也不知道啊！”
夜未艾很委屈，他正刷着手机吹着风，忽然就被人家拉进噩梦联机了，还被吓了个半死，他找谁说理去？
“再说了，半夜三更你好端端跑楼顶睡觉干嘛？睡觉就算了，还做噩梦把我拉进去。我不管这是怎么回事，总之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啊！”
他具有良好的随机应变能力，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能够从任何突变中发觉到有利条件。
简称，死要钱。
凉宫秋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巡逻累了，打个盹。”
夜未艾信她个鬼。
“跑楼顶来打盹不是更累嘛！”
“那你想怎样？”
“教我打鬼。”
少年嘿嘿一笑，图穷匕见，暴露了真实目的。
打鬼这种珍贵技术若是学会了，再不济也可以去当神棍骗钱啊！
“我要是不教呢？”
“那我将向你领导投诉你巡逻的时候打盹。”
夜未艾露出人畜无害小白兔的笑容。
少女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眉头舒展开来，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向他的面部靠近。
他只来得及闭眼，然后便感到眼皮一湿，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湿软温润的东西。
是什么呢？
他一愣。
“我赋予你看清世界的权力。”
少女轻声说道，然后舔舔嘴唇，舌头小巧俏皮，嘴唇鲜红温润。
他终于反应过来。
等等！不会是被亲了吧！
靠！亏大发了！
不等夜未艾有所行动，凉宫秋爬上顶楼边缘，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哈，哪有什么鬼不鬼的？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月光下，少女站在顶楼边缘，发丝随风舞动，如蛇如龙，
“有缘再见吧！”
随后，她一跃而下，展翅飞翔。
少年在风中凌乱。
嗯，确实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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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万水千山总是情，给个收藏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