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夜未艾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有一桩坏习惯,那便是睡着了喜欢瞎摸瞎捏,无论是被子、抱枕,还是人,总得抱点什么才能睡安稳。
今天睡得格外舒服,怀里的抱枕前所未有地柔软温暖,仿佛抱着一个软绵绵的女孩子。
等等……
“我没带抱枕啊!”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带那种幼稚的东西?
惊恐地低下视线。
“艾哥哥,你醒了呀~”
青丘琉璃蜷缩在他怀里,面若桃花,娇喘连连,睡衣凌乱香肩半露,上下散发着诱惑的味道。
夜未艾深呼吸一口气,接着以迅雷不及猴子偷桃的速度,一把将怀里的女孩丢往隔壁床上,发出轰隆一声。
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喂!不是有两张床吗?你为什么要跑过来?”
少年气呼呼地质问道。
可恶,差点就失身了,一会儿没看住这家伙竟然往被窝里钻。太坏了,没想到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众所周知,夜未艾对徐可儿的忠心天地可鉴,连他都敢勾引,已经不是一般的狐狸精了,必须要出重拳!
萝莉撅起小嘴,睁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泫然欲泣,楚楚动人。
“呜呜呜~汪小姐不让我睡床,连艾哥哥也不要我,太委屈了!琉璃懂了,琉璃这就爬,琉璃最会爬了……”
她半跪在床上,睡衣宽大的领口之下露出大片雪白,仿佛一枚极品的青涩果实,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
夜未艾锁紧眉头,将目光转向旁边正在晒太阳的汪小姐。
“你为什么不让她睡床?”
他昨天大发慈悲允许她和青丘琉璃睡一张床,结果没想到这怂狗还蹬鼻子上脸了。
“汪……(咱……)”
汪小姐正欲反驳,却被青丘琉璃偷偷瞪了一眼,当即缩起狗头,改口道,
“汪!(咱乐意!你管我!)”
区区狗子,胆敢如此嚣张,简直大逆不道!
必须要教会她对主人的尊敬。
夜未艾撸起袖子,作势欲打。汪小姐二话不说,龇牙咧嘴与他对峙。
人狗大战一触即发。
咚咚!
门外传来秦芳的声音。
“夜未艾,快来餐厅,田叔有重大发现。”
“哼,这次暂且就放过你,再敢有下次,就把你炖了!”
夜未艾恶狠狠地瞪了汪小姐一眼。
但狗子显然不吃他这一套,以同样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汪!(我还炖你呢!)”
竟然有跳起来和主人对着吵的狗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必须要找到机会好好收拾一顿才行。
少年转过头。
青丘琉璃瞬间收敛脸上的笑意,又挤出两滴眼泪,做出要爬走的姿势。
“……呜呜呜,这就爬,这就爬。”
“你也别装了,嘴上说爬,半个小时才爬五厘米!”
夜未艾好声没好气地说道,拎起她的后颈,走向盥洗室。
“嘿嘿嘿……哪有半小时呀~”
萝莉吐着小舌头,在半空中缩成软萌一团,乖巧可爱。
……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得尽量做我们能做的,不然可能会错过不该错过的。”
田叔坐在圆桌一角,将翻译结果告知大家。
镇长日记后半段讲述了黑镇灭亡的始末,还附带一张藏宝图。
那一天,大雪悠扬,黑镇照常醒来。这是座平静的镇子,日子如深山潭水,了无波澜。尽管此时已经有传言,说泪城意图关闭这里的矿区,但那还在遥远的未来,仿佛永远也不会真正到来。
唯一算得上大事的,那便是镇子东头死了一个姑娘,听说是中考失利想不开上吊死了。但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份,距离中考已经过去六个月,如果说想不开,应该早就轻生了,也不该等到今天。
镇子上有些流言蜚语,说她好几个月躲在家里不出来,偶尔出来都穿着宽松的衣服,之前几天还隐约听到婴儿哭声。
话里话外都是她已经……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他作为镇长,当然不能允许这种没有根据的流言,诋毁一个死去的可怜女孩。
葬礼简单,也没有多少人,只有镇公所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甚至连女孩的父亲都没来。派人去找,发现他烂醉如泥躺在家里。
哭的最厉害的竟然是镇长儿子。
他似乎喜欢那姑娘,中考过后甚至放弃念高中的机会,直接回矿区工作。
镇长在日记里写到,他尊重儿子的选择,无论是去念书,还是留下工作,他都会倾尽所能,给儿子最好的东西。
黑镇有两个电话,一个在镇公所,一个在小卖部。尽管频率不高,但平时还是会偶尔有电话打过来的,特别今天还是补充物资的日期。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整天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起初无人在意,直到太阳下山,补给物资的车辆还没有到达,才有人隐约察觉到不对。
镇长担心车辆出事,便打电话过去询问,却没有接通。他倒不担心物资问题,矿区每家每户都存着粮食和燃料,再上镇公所的存粮,足够支持两三个月没有问题。
人们认为是暴雪压断了电话线,就派出电工去查看。
大概次日中午,镇长打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并非官府差人,而是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
“你们全都该死,主的审判迅速降临。”
没人将其当回事,都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很快,怪事接连发生:电工直到晚上还没回来,镇长儿子也不知去向。
暴雪越来越大,没有停止的迹象。
居民们担心起来,连夜组织搜查队顺着道路去找人。
第三天清晨,没有任何人回来,对讲机中只有一阵沙沙声,那些人如石牛入海,杳无音讯。
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起一抹阴霾。
鹅毛大雪接连不断,仿佛永无止息,气温不断降低,甚至跌破了往年记录。
他们这次在白天派出搜救队,去寻找失踪的居民,不仅没有找到,反而连搜救队本身也失去了联系。
黑镇如同大洋中间的小舟,断绝了所有同外界的联系。
有人说这是百年难遇的超级雪灾,有人怀疑爆发了世界大战,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乡亲们不要慌,泪城不会放弃我们的。”
一天,一周,一月……
镇长无数次拨打电话,却都是那个沙哑的声音。
“你们全都该死,主的审判迅速降临。”
如今,没有人敢将这话当做玩笑了。
众人陷入极大的惶恐当中,甚至爆发了数起抢夺物资的骚乱。镇长不得不枪毙其中带头者,才勉强平息了事件,将所有物资收集到镇公所,实行配给制度。
那是第一个死者,但不是最后一个。
雪一直在下,电话一直没接通,周围的山林仿佛怪兽,吞噬掉所有企图进入其中的人。
居民们被迫聚集到镇公所,拆掉所有木质家具,烧火取暖。
有人因饥饿而全身浮肿,有人因疾病加重而死去,体弱多病者不断倒下,都潦草葬在后山的墓地里。
三个月后,食物耗尽。这个冬天格外漫长,至此都没有结束,泪城也未派来援兵。
陷入绝望中的人们开始自相残杀,为了生存,甚至开始食用……
镇长找到一张旧的施工图,并坚信其中某个废弃矿井藏着宝物,是拯救小镇的关键,他带着最后还保持着理智的几个人,忍着饥饿踏上旅途。
从镇公所前的情况看来,他应该是失败了。
翻来日记最后一页。一个完全不同的黑褐色字迹写着:
“你们全都该死,主的审判迅速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