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白雾。
入目所及尽是白茫茫一片。
夜未艾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不安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吞噬殆尽。
如果真瞎了，那以后要怎样保护可儿呢？
“不要紧张，这是正常现象。保持冷静，用心去感受。”
白雾之外传来的声音空灵虚幻，像是来自遥远的彼方，又宛如谁在耳边轻声细语。
是凉老板吗？
他跟从声音的指示，长长呼出一口气，试图以此驱散不安的情绪。
这口气不吐不要紧，一吐出来竟绵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甚至愈演愈烈，最终凭空刮起一阵大风，将白雾硬生生撕开一道缝隙！
缝隙之内，是一片广袤盆地。一条瀑布悬挂于视野边际，起码有八百米宽，水流如银龙，咆哮着冲入低地，消失于白雾尽头。
“你应该看到了吧？‘灵’的世界。”
那声音再度响起，盆地如水中倒影般扭曲破碎，最终烟消云散，露出房间的景象。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正紧紧盯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小萝莉惊恐万分，大姑娘警惕异常。
“这是？”
夜未艾恢复正常视觉，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
他以后就是灵术师了吗？
仔细感受一下，除了能看到那片‘盆地’，身体好像没有其他明显变化。
说好的超凡力量呢？
“灵术师分‘圣灵魂影意’五级，最强为【圣】，最弱为【意】。你刚刚达到【意】级，拿到我们世界的门票。”
凉宫秋嘴角上扬，似乎看见某些非常有趣的事情，
“新人，欢迎来到地狱。”
她敞开双臂，背后光芒闪耀，是太阳落山前最后一缕余晖。
场面一度有种油画般凝重的神圣感，让人不敢高声说话，生怕惊扰到这样的画面。
直到某个脆生生的声音打破沉默。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六岁就感悟灵性了！”
凉雨柔语气酸溜溜，她对于刚刚被吓坏的事情耿耿于怀，认为夜未艾肯定是故意的。
没有人第一次感悟灵性就能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之前必然是佯装不懂，想……想以此来接近堂姐！
嗯，绝对就是这样！
凉大聪明傻乎乎的没看出来，却不能逃过她凉小聪明的法眼。
必须要想办法戳穿他才行。
“不要这样讲，区区夜狗，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啦！”
凉宫秋赞许点头，显出少有的和善表情。
凉小聪明见状，可爱的小脸蛋上登时愁云密布。
你看，她果然没看出来，还以为是对方是第一次。
那么熟练，才不相信他是第一次呢！
夜未艾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定然会大呼冤枉。在遇到凉宫秋之前，他真的对灵术师世界一无所知啊，甚至连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不懂就问。
“盆地是什么？”
凉宫秋早料到他有如此疑问，立即答道：
“它叫识海，是储存灵力的地方。”
“水呢？”
“代表灵力，等到蓄满识海之际，就是突破下个境界之时。你现在大概只能用灵力强化肉体、或者给兵器附魔什么的，等到突破过后，就可以飞了。”
飞行，多令人憧憬的能力。当个灵术师还蛮不错的嘛。
“瀑布？”
“表示吸收灵力的速度，宽度代表上限，干涸代表附近没有灵力。”
凉宫秋犹豫了一下，伸手递过来一小块椭圆形金色玉石，一脸肉疼，
“喏，我这个月的灵石份额给你，别吃庄园里的灵力了，一会儿隔壁要来骂街了。”
自然界灵力稀缺。灵石不仅能给灵术师补充灵力，还蕴含着巨大能量，未来应用前景可期，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
不过目前开采量相当小，勉强够国内灵术师日常使用。
有传言称，灵石矿存储量其实极大，王朝限量供给是为了控制灵术师。
这纯属无稽之谈，王朝之光明伟大毋庸置疑，怎么会对她的臣民耍心眼呢？
夜未艾接过那块金色玉石，约指头大小，捧在手心，冰凉感觉渗入肌肤，通过肢体传到躯干，最后钻入左胸附近。
应该是进入心脏，又或者……是进入了那块漆黑玫瑰。
他在之前凉宫秋讲课时，就已经意识到这块胎记并不单纯，可能就是所谓的灵术回路。
毕竟胎记正好长成玫瑰样式，这种巧合显得过于魔幻，不太现实。
更重要的疑点是，既然灵术师只能通过血脉传承，他为何会是其中一员……
念及此处，夜未艾心中一颤。
一个他曾经思考过许多个夜晚，后来无奈尘封于记忆一角的问题，再度浮出水面：
他的父母到底是谁？
姐姐呢？她也是灵术师吗？
埋藏于血脉深处的权力本能开始苏醒，夜未艾敏锐地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便没有声张。
尽管不愿意怀疑对方，但他心中依然疑窦丛生。
凉老板好像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他有灵术师的血统了……
她绝对知道些什么。
“喂！发什么呆呢！”
凉宫秋伸出五指在少年眼前晃晃，
“我说，这几天晚上你就睡在这里，等吸收完灵石再走！听到了吗？”
夜未艾听到声音，下意识点头称是。
“好。”
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非亲非故住人家女孩子家里，好像不是太妥当吧。
但转念一想，反正今天可儿不在家，稍微住一两晚应该没大问题。
凉宫秋总不可能跟可儿很熟吧？那天早上都被拦在校门口了。
小萝莉举起小熊的双手，跟着起哄道：
“我也要住！小熊也要住！”
“好好好！都住都住。”
反正她家大，房间多，待会让安姐姐收拾出来两间客房就是，也不麻烦。
嗯……至少她不麻烦。
叮叮叮。
凉宫秋电话响了，她接通电话，对面传来一阵清冷的女声。
“凉宫秋，能请你今晚替我值个班吗？”
夜未艾耳朵一竖，眉头一皱。
咦，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怎么了？”
少女表情十分惊讶，似乎从来没想到对方会提出如此请求。
特务官有值班任务，但对见习管理的比较松，凉宫秋基本上是晚上签到，然后回家睡觉，早上再去签退。上司也默许这种行为，因为虽然理论上来说她属于士兵，但毕竟……还是孩子啊。
和普通公职人员不同，灵术师从一生下来就是士兵，一直到死，实行终身制，相互之间会形成极度紧密的小团体。
幼年灵术师，就是所有成年灵术师的孩子，对他们宽容甚至于放纵，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而且让还在读书的孩子值夜班，本就是不合理的规定。
祖宗之法不可更改，那就得权变一权变了。
只有某个死脑筋的家伙，还天天认认真真去值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面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男友今晚没接我电话，我得回去看看他有没有出去鬼混。”
欸？？？！
她才十六岁，居然有男友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得找个机会举报了才行！
凉宫秋嘿嘿一笑：
“凡事要往好的地方想，兴许他死了呢？”
“……”
徐可儿挂断电话，转念一想，也是。
小艾能跑哪去？
首先就可以排除凉宫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