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絮宅邸。
欣年甚至还没坐在沙发上便火急火燎冲了出去,冲出门把剑一甩一驾而上,身体前倾,不记后果的御剑全速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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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前。
欣年和宁夕刚洗了澡换完衣服,刚走到客厅,言絮便乐呵呵的迎了上来。
“啊啊你们回来了!你们有关注其他森林里的人吗?”
“救了一个,其他的大概都死了,没在意。”
“三个班的都死了?”
“只见到两个班……的死人。”
宁夕明显对这话题不感兴趣,坐在一旁看着自己手中书籍。
“嘛,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行。不过真可惜啊,那个有着水系风系魔力的天才少女,她老师和我认识,说她很有潜力来着的。”
欣年闻语一滞,僵硬的扭过头看向言絮。
“……那个女孩子,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声音带着颤抖。
“啊,不怎么清楚,我只知道是一头粉发而已。”
完蛋。
欣年整个脑袋像被人重击了一下,思想还未动身体已经冲出去了。
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必须去。
另一边的宁夕看欣年猛冲出去,自知追不上,便和言絮要了那另一班人马进入森林的入口位置发给了欣年。
连位置都不知道就行动?莽撞,有勇无谋,完全不像是他该有的样子。
如果是听了老师的话才冲出去的,还这么激动,大概那女孩子对他很重要吧。
宁夕总感觉心里有些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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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年收到讯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暗自感谢了一声想得周到的宁夕,也给莽撞的自己狠狠地来了一巴掌。
抛开杂念,全速前进。
欣年脚下「笔意」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笔直墨迹,剑身四周炸雷不断,狂风呼啸着拍在欣年脸上。
仍在不断加速,这大概是学会这半吊子御剑过后第一次运剑这么快。
“可别死了啊……”
欣年自言自语一声,加快魔力流转,御剑飞行速度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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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二层。
一位金发魔法师伤痕累累,用自己手中那价值连城的法杖撑地堪堪站立。
他的身后是六位同伴,都受了重伤,只有他和一旁的那位天才还能站着。
他名叫严侍镇,是北区势市管事家族的阔少,因为自己有着傲人的水系魔法天赋,目前在学院就读。手中法杖唤作「听潮」,法杖顶部装着一颗贵重的高阶三级水系魔晶,杖身由寸铁寸金的魔力传导金属所制成,按级别分这法杖起码也得是高阶五级的珍品。但现在严侍镇却用这千金不换的法杖当拐棍,杵在泥土里。
本来这次是一次很普通的户外练习,据他们老师介绍这森林二层最强的魔物也不会超过十级水平。
但是面前这几只魔物的出现让他们注定只能死在这。
“真他妈的不甘心。”
严侍镇低声咒骂一声,又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几头怪物。
三米高的红鬃人马,五只。
红鬃,算是人马里最逊的一类,个体等级只有十级。
但是弱者有弱者的处世之道,俗话说齐心齐力可断金,显然红鬃人马深知这一点,红鬃人马是人马这一支里唯一一种会群居的人马。
每只红鬃人马都背着一把钢弓,一手持大剑一手持带刃钢盾。
红鬃人马有一套自己的战术,他们会展开游猎,凭借自己的速度和耐力来一点一点地耗光猎物的精力。
在严侍镇面向的方向百步外,躺着十余具红鬃人马尸体,全是严侍镇身边那站着的天才所为,这天才一路边退边杀,因此队伍虽然一直逃走可也没有败势。
但人总是会累的。
严侍镇身旁这被唤作天才的粉发少女,魔力几近耗尽,现在只是站着便颇为不易。
严侍镇看了看她,咬咬牙往前再进一步。
面对凶神恶煞的几匹人马,严侍镇的勇气实在可嘉。
严侍镇参与这次出行的原因,很大一部分都在身旁的粉发少女身上。
问世间男儿谁不慕佳人?
不过这种豪气,在力量面前似乎也不值一提。
一只人马举起钢弓。
一声破空声。
一把墨黑细剑钉入弯弓人马头颅,剑在空中留下一道墨迹。
刺破头颅的锐剑,刺穿而过的部分夹带着一串血花和黑色的脑组织。
之后一道人影飞掠而来,那人抽出那把剑,腿一蹬起跳的同时右手展开一个术式,轻声浅唱。
一道耀眼雷光,击碎了另一只弯起长弓的人马的头颅,脑花和血液伴着雷光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
余下三只人马突然开始颤抖,鬃发竖起,随后一齐飞奔而走。
严侍镇看来者是个人类,本来强出头的傲气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散去,全身再没有一丝力气一丝勇气,就这样瘫倒在地上。
“谢谢……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严侍镇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
眼前的黑衣男子,也就是欣年,径直走到了严侍镇心心念念的女人,也就是洛思的跟前。
严侍镇只觉得输的太彻底了。
因为洛思被揪起一边脸颊居然没有反抗,反而发出了可爱的撒娇声。
“为什么不回信息?”
欣年揪着洛思的脸颊,语气似冰。
“因为我在跟你生气。”
洛思没用什么力气就把欣年的手给拨开了,然后故意的瞥过头去鼓起脸颊。
她还会有这么小女生的一面吗?严侍镇不禁神伤。
在他人看来,洛思永远都是那么高雅。
永远带着微笑,待人接物都是优雅而又礼貌,同时又不缺乏少女的活泼可爱。
似乎在二班,洛思已经是全班的焦点了。
和一班的两个臭名远扬的家伙高下立判。
不过因为一班二班之间并无多少联系,所以各班的名人在学校内并没有传开。
这可真是奇怪,明明是信息时代诶。
欣年叹了口气。
“总之,先跟我回去。”
洛思跟那些瘫倒在地上的同伴交代了一下,随后就被欣年搀扶着走了。
什么?把队友丢了不管?
欣年来的时候没见到什么怪物,那就没有问题。
只是欣年他们能走多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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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絮宅邸。
宁夕心里总有些不安,没来由的担心涌上心头,她坐在窗边,银白色的秀发被明媚的阳光照着,手中拿着的书籍上也洒着一层阳光,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是这么呆呆地盯着书本。
言絮把一切看在眼底,也不说破,自个偷偷坏笑。
但是她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突然,言絮脸色一沉,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随后走出客厅。
“那个魔王在往欣年那边去,麻烦你了。”
另一边,黑衣男子把钓钩收了回来,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挂掉了电话。
他仰面朝天,肩上扛着钓竿,外层并不密集的树木挡不住早晨洒下的阳光,阳光落在他的脸上。
“天气真好啊……可惜这么好的天气居然需要工作。”
他身形一滞,突然开始狂妄的笑了起来,笑的那么疯狂。随着笑的弯下了腰,随着笑的趴在了地上,他的面部肌肉也跟着一起扭曲成了恐怖的模样,泪水在脸的沟壑处横流。
然后他站了起来,眼神空洞。
随后他喃喃自语。
“魔王啊魔王,你为什么非得挑这种好天气呢,和那一天一样的阳光明媚啊。”
他展开双臂,往后一倒,身下的影子伸出数只手臂将他托在空中。
他继续笑。
笑声干涩而颤抖。
他的泪水在脸上流淌,决意在心中膨胀。
他猛地站定。
他拿起了盒子里的枪,把枪放在衣服下的枪托里,他把盒子收的整整齐齐,和他的小竹凳摆在一起。
他不再流泪,反而扬起一丝没有笑意的微笑,眼睛充血而红肿。
“魔王啊……我等这一天其实还蛮久了。”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话,随后开始冲刺。
他一脚踏在树上,身形飞射而出。
他滑过林间的阴影,就像踩着冲浪板在黑色的海面滑行。
他又开始笑,笑声越来越大,像是在嘲笑什么一般。
他的腿在颤抖。
他握紧了手中的钓竿,他握紧了口袋中的一串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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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生气?”
欣年走在洛思半步之后,挠了挠脸踌躇着开了口。
洛思还是鼓着脸颊不理他,自顾自地加快脚步。
好像河豚……不过欣年没敢说出口。
“等有时间带你出去逛街……怎么样?”
欣年想了又想,在无言走了几百步后才说出了这句自以为的绝杀台词。
眼前的洛思突然停住,欣年刚刚停下脚步,洛思身体一沉,一记肘击狠狠地击中欣年腹部。
正当欣年捂着肚子呜咽的时候,洛思缓缓开口。
“当面找我说说话没那么难吧?”
“难啊,可难了。”
欣年揉了揉发疼的肚子,头并没有抬起来。
“我不想再让你因为我受到那些非议了。”
“可是我又不在乎,我只……”
“我在乎,我很在乎。”
欣年打断洛思的话,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洛思。
“我不会说什么太多的话,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对我很重要,所以我看不得别人对你有一丝一毫的不利……所以,听话。”
欣年伸出手,捏了捏洛思的脸颊。
洛思轻轻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欣年挠了挠脸颊,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很抱歉打扰你们二位的谈话。”
一道细长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二人身边。
“我是第一魔王阿肆忒玛,我与这位少年有话要说。”
文质彬彬的优雅男声从这个除了衣物和身形外完全没有人类特征的家伙那发了出来。
它高余两米,穿着紫色的西服,打着规称的领带,手里拿着一根手杖。
但是看不到它的脸,说话时也没有一丝波动。
也看不到四肢。
在原本是脑袋的地方只有像是铅笔素描出来的一条条立体的线条构造起来,四肢也是相同,但四肢出奇的细,似乎只有一根筷子的粗细,手指和手臂一样的细,但是却很长,大概是普通人比例的两倍,整体看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瞎涂出来的铅笔画。
眼前这个自称阿肆忒玛的生物手臂动了动,弯下腰行了一个绅士礼。
欣年立刻将洛思拉回身后,一只手握在剑柄上。
他握剑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
一种恐惧从心里蒸腾而起,那是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也有对于未知的恐惧,也有因为外形而感到的恐惧。
“看来我的突兀让你受惊了,但是请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阿肆忒玛重新站直,继续“开口”说道:
“我来找你的目的是一件东西。”
阿肆忒玛顿了顿。
“你手中的那把剑。那是不该存在于人类国度的武器。”
欣年握住剑柄的手用了用力,提醒自己不要害怕。
“……啊,看来不能好好地交涉了。”
阿肆忒玛说着,挠了挠“头”。
然后朝着欣年指了一指。
欣年下意识地拉开洛思,两人一起转身。
身后的地面被击穿出深不可见的洞。
“……真是不听话,我只是想让你们能别乱动啊……”
欣年拉起洛思开始狂奔。
阿肆忒玛拿起手杖凌空一划,欣年顿时双腿鲜血迸溅直直倒地。
“啊啦,砍断了你的肌腱,见谅。”
阿肆忒玛不紧不慢地杵着手杖走来。
欣年摸了摸戒指,取出并喝下了一瓶试管大小的药水。
与此同时,洛思站了起来,从衣服下抽出一根魔杖。
“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听话……”
阿肆忒玛刚把手杖举到空中,一个鱼钩直接钩破了他的衣服,刺穿了衣服下不与四肢一般纤细的“血肉”。
阿肆忒玛还没有机会做出反应,就被猛地拽动。
在他身形飞过一棵树的同时,树影下突然探出一个人影,手持朴刀以刁钻的角度袭向阿肆忒玛肋下。
阿肆忒玛用手杖轻轻挡开这一刀,本想拔出鱼钩却发现鱼钩早已不见踪影,他没多想,细如筷子的腿猛然一收一放,一脚将那人踹飞。
可他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撞击声。
取而代之的是后脑传来的剧痛。
一把飞刀贯入头颅。
随后一刀接一刀。
飞刀命中了“关节”,飞刀贯通了后背,十几把飞刀一刻不停的贯入阿肆忒玛的身体。
阿肆忒玛被飞刀插成了一只豪猪,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脖子又被鱼钩贯穿,鱼线像有灵智一般游动,来回之间将阿肆忒玛丝丝捆住勒紧。
“啊啊……真是,烦人的家伙。”
阿肆忒玛周身魔力猛涨,撑破了鱼线,然后插在身后的飞刀尽数被那铅笔画一般的身体淹没。
刚刚才挣脱鱼线,他就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拖着僵硬的步伐走来。
就像是胡桃夹子那样的僵硬。
然后那人缓缓蹲下,以手抚地,黑色的术式从手着地处展开。
阿肆忒玛嗤笑一声,举起手杖。
然后一把飞刀击在他的杖上。
金属碰撞声响起,与此同时,不知何时出现的鱼钩和鱼线垂入阿肆忒玛影子之中。
钓线猛然拉起,钓起一个手持朴刀的面具人。
阿肆忒玛刚想要转身,两声枪响,两声破开血肉声,两发子弹与两柄飞刀同时击中阿肆忒玛。
抓住这一瞬的停滞,持朴刀之人借着下落之势狠狠地一刀劈下。
刀锋斩开了阿肆忒玛的肩膀,一路下劈,直到把阿肆忒玛的一只手臂斩下。
阿肆忒玛痛苦地面朝天空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尖叫,手杖刚刚抬起,又是一串枪响。
子弹一颗接一颗地透进头颅,随后又是一刀划在侧腹。
此时的术式也已准备完成,随着术式的碎裂,无数黑色的尖刺拔地而起刺穿了阿肆忒玛,将阿肆忒玛钉在空中。
飞刀,子弹,朴刀,一刻不停地撕咬着阿肆忒玛。
黑色的血肉飞溅,被钉住无法动弹的阿肆忒玛只能发出无助的悲鸣,枪声和刀撕开血肉的愉快声音合奏成一首美妙的乐曲,而阿肆忒玛的悲鸣无疑是这首乐曲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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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哟哟哟,这不我们的欣年同学吗?一天没见,这么拉了。”
此刻的欣年因为药水的作用脚踝刚刚复原,想要站起来却使不上力又跌坐在地上。
而在此刻出言嘲讽调笑的,正是河边那个钓鱼男子。
不过此刻那个男子右手手背上有着一个黑色的术式在跃动,头发也不是之前的全黑,而是从发根开始由黑到白的渐变。
一旁的洛思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子,抱有一些警惕,站在欣年身前和那男子对峙。
洛思皱着眉,脸上没有平常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口的淡漠,一只手拿着法杖,法杖尖端默然浮起一个术式。
她粉色长发随风轻轻飘扬,风在回应她的呼唤。
“诶诶,大妹子,咱冷静一下,我不是坏人,是吧小欣年。”
不明来历的男子对洛思咄咄逼人的气势有些犯怵,微微斜过身子,目光越过洛思,落在坐倒在地上的欣年。
“洛思,把法杖收起来。”
欣年又是用手撑地准备站起来,一旁的洛思取消了术式担忧着把欣年扶了起来。
“诶,这才对啊,我们可是老相……”
话音未完,一刀近乎淡不可视的棕色剑气飞掠而来,擦过这男子的眼前,随后剑气飞过之地炸起一片气浪,气浪让在场三人都不得不退后几步以手捂眼。
随着剑气一起飞来的是尘土和几只断肢,欣年及时捂住了洛思的眼睛。
“……草。”
那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甩了甩被术式炸裂略微伤到的右手。
“你这个人类可真大胆啊……我可是第一魔王,母亲的心腹!你……啊啊啊啊啊!!”
阿肆忒玛从远处传来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刚落,又是一剑递出。
这一剑,带着通天气势,剑气之盛,磅礴的剑割开大地,这一剑切割着土地而来,目标正是欣年三人。
欣年拉起洛思往后一跃,那男子也是一样,三人被分作两批。
厚重的剑势突然开始分裂,就像大江与小河,一股股的分流向四周扩散,高度和原本的剑气没有区别,只有厚度变细了不少,细碎的剑气划过的地方除了泥土丝丝龟裂,树木被一分为二外,剑气周围的草木也跟着一起快速的枯萎。
不能被碰到。
欣年心头想完,背起洛思几次飞掠,那细碎分开的剑气仍是死死咬着欣年的脚步。
欣年正不断地狂奔,背上的洛思则是掏出了那一根简朴的法杖在空中轻轻挥舞,法杖尖端的流光勾画出淡蓝色优美术式的同时闭着眼吟唱。
“水元素的轻咏,也是海洋的悲叹,不应出现于世间的低语,也是水流的激湍,洛神的垂目,潮水的高歌,「唤潮歌咏」。”
洛思吟唱完后法杖凌空一点,术式碎裂的同时两人周围冒出汹涌的浪涛,浪涛避开二人往剑气狂涌而去。浪涛与剑气相接的瞬间,发出了巨浪拍石般的巨声,剑气被浪潮冲击之后速度明显减慢,随后慢慢消逝在无边浪潮中。
洛思本想开口说话,却全身脱力法杖都差点脱手而下。
洛思原本搂着欣年脖颈的左手一松,在摔落之时欣年脚尖一点,回过头来把洛思抱起,随后继续飞掠而走。
“欣年,那个人不用管吗?”
洛思双手环绕在欣年颈部,吐气如兰。
“管。但得先把你这个魔力用光的家伙安置好。”
“我明明救了你诶?!”
“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魔力又用光了,都已经虚脱了吧?下次好好思量一下再行动。”
欣年叹了口气,不去看正被公主抱着的洛思。
“不过,”
欣年回头看了一眼,泰然自若。
“那个魔王,现在在追谁呢。”
洛思听了也明白了,那个魔王对两边都有追杀的理由,那么现在谁更危险是个大问题。
“我也不能把你放在这不管,毕竟森林里的魔物很危险。”
“哇——我好感动哦。”
洛思用一副冷淡的表情棒读出来。
“现在不清楚魔王的动向,很麻烦——”
耳边劲风刮过。
话未说完,魔王已经站在了欣年眼前。
手里拿着一截手臂,上面有着被炸伤的痕迹。
阿肆忒玛随手将那一截断手一扔,拔出手杖剑。
“我本来不想杀你,但是你的朋友把我惹生气了,你也跟他去死吧?”
欣年把洛思放下,然后站在洛思身前。
欣年眼睑低垂,把慢慢拔剑出鞘。
“洛思,联系一下我姐姐。”
“知道了。”
洛思点头过后掏出手机在上面戳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环视四周。
阿肆忒玛歪了歪头。
“欣岁,赶得上吗?”
“总比我一个人和你死磕的好。”
“没事没事,我可以等等,我也想知道你们口中的人类最强到底几斤几两。”
欣年低声碎碎念了一句,阿肆忒玛也没有在意。
握剑的手没有放松,阿肆忒玛则是一脸轻松。
“马上就到。”
洛思这样说着,拉了拉欣年衣角。
欣年早已准备好,往前冲刺之时做好起剑式,一瞬闪光过后手中剑拉出一道电光闪闪。
欣年碎碎念的一句话,是“真好骗”。
阿肆忒玛没有在意,轻轻起剑准备格挡。
碰。
一声枪响,阿肆忒玛脑袋应声开出一个大洞,他的身体也跟着失去了平衡。
欣年在阿肆忒玛身前脚步一顿,优雅的转身带出一道白色的剑光。
黑白交融的剑光,嘶鸣的闪电,一齐跟着剑尖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雷鸣」,「回流」。”
在「笔意」接触到阿肆忒玛脖子的一瞬,雷声炸响,阿肆忒玛的头颅便与身体分离。
“魔王哪有这么好杀,太天真了。”
阿肆忒玛滚落在地上的头颅和身体如同磁铁一般飞速地再次接合一致。
但欣年早已双手持剑做好了突刺姿态,剑尖瞄准了阿肆忒玛。
“「转锋」。”
欣年一剑刺出,直捣阿肆忒玛心房,在刺入的瞬间欣年手腕翻转,剑身反转之时剑墨登时炸裂,将阿肆忒玛胸前炸出一个大洞。
阿肆忒玛哀鸣一声,正准备起剑,又是一枪爆头。
“「柳穿鱼」。”
欣年把剑收回后又是三剑探出,剑痕很短的三剑一剑平走一剑上挑一剑下倾,三剑齐出灵动无比。
欣年斩完三剑又是一个转身。
“「回流」。”
这一记回流斜走,沿着前一剑招砍出来的伤口从阿肆忒玛肩部一路砍到胸腔。
阿肆忒玛却突然探手抓住斩入身体的笔意,发出了可怖的笑声。
“真是的……剑卡住的话很容易死的哦。”
然后阿肆忒玛铅笔素描一般的头颅突然从大概是嘴的地方裂开,慢慢裂出一个“笑脸”,这张“嘴”看到的不可名状的东西让欣年害怕不已。
几乎整张脸都裂开的幅度。
阿肆忒玛伸出一只手。
欣年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腿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落雷术」。”
颤抖着说完这句话,一道闪雷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轰在阿肆忒玛身上。
阿肆忒玛发出一声哀鸣,欣年也用尽力气把剑拔了出来。
“烈火灼烧着我的脊骨,我一辈子都将受此痛楚,不曾消逝,不曾减缓,我的痛苦不会结束,但你的生命现在就将被火焰吞噬殆尽……”
只有一只手臂的男子手持这一把手炮,脚下术式层层流转,火焰攀上他的脊骨,附上他的手臂,宛如一条游蛇。
“「烈火金枪」。”
一时火光乍现,手炮喷发出金黄色的火焰,一瞬将阿肆忒玛吞噬。
随着阿肆忒玛不住的哀嚎,欣年闭眼柱剑而立,淡淡吟唱,脚下白色的术式静静闪烁着光芒。
洛思手持法杖画圆,随着口中的吟唱,粉色长发随风飘起。
“你还行吗?”
欣年睁开眼睛。
“等一下你背我回去。”
听完洛思的回答,欣年点了点头,轻轻念出最后的法术名字。
洛思紧随其后。
“「雷鸣」。”
“「风龙卷」。”
狂风形成的涡流将火焰卷起,迸发的白色闪雷混入火龙卷之中。
洛思的法术放出后便脱力即将倒下,欣年扶住洛思肩头,随手把洛思背在身后。
在欣年背起洛思已走远之时,火龙卷猛然增大数倍,奔流的狂雷咆哮不止。
除了雷鸣和火焰呼啸,只能听见阿肆忒玛那不住的哭嚎。
待到火焰燃尽,阿肆忒玛已经不能再动,黑衣男子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哟,小欣年。”
欣年背着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动弹的洛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伤,怎么样?”
“还好,回去恢复一下就长回来了,应该庆幸的是他给了我心脏一剑就以为我死透了吧。”
那男子指了指自己胸前,衣服上有一个剑刺穿的空洞,但下面的身躯却没有一丝伤痕。
“……你怎么活下来的?”
欣年皱了皱眉。
“秘密吧。”
那男子咧嘴笑了笑。
“我叫诺辰,记好了哦。”
欣年点了点头。
“虽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叫欣年。”
诺辰看了看一旁动弹不得只能嘶嘶呼吸的阿肆忒玛。
不过这种生物能呼吸吗?
诺辰一直脚踩在阿肆忒玛头上,手炮指着他的头颅,脸上挂着笑却眼神冰冷。
“魔力用完了吧,魔王。”
阿肆忒玛抽搐了一下,还是没能说出话。
“可惜你不是我找到那个,永别了,畜牲。”
随着枪响,阿肆忒玛的身体一点点化作飞灰。
诺辰皱了皱眉,随后摇了摇头,回过身来看向欣年二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咱先回去吧。”
诺辰哈哈笑了笑,走在了最前面。
欣年一言不发地背着洛思跟上。
——————————
言絮宅邸大门前。
“我就送到这里。”
欣年转头看了看诺辰,诺辰脸上还是挂着熟悉的笑。
欣年先开口了。
“不进去吗?”
诺辰摇了摇头。
“那位我看不懂,还是先保持距离吧。”
诺辰转过头来和欣年对视。
“她,城府很深,我信不过。”
诺辰挥了挥还剩下的那只手,笑着离开。
欣年目送他走远后,突然开口。
“装够了没有,早就能动了吧。”
背上“无力”的洛思不情愿地哼哼一声,从欣年的背上下来了。
“就不能多背会?”
“都到门口了背个der。”
“我其实不大想进去哦。”
欣年闻言眉头一挑。
“为何?”
洛思一只手指抵着脸颊,歪了歪头。
“感觉里面有一种我进去就会被针对到死的气息。”
欣年掐了掐洛思的脸。
“瞎说,反正迟早要去打招呼的倒不如早一点,也跟你……”
洛思轻轻拨开欣年的手,把手指抵在欣年唇前打断了欣年的话。
“下次再说,还有,这个周末把时间空出来给我。”
欣年看着洛思的笑脸,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挠了挠脸。
“好。”
“到时候我会叫你的,我先走啦。”
“你走回去会不会很远?”
“那你陪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欣年点了点头,洛思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的向前走,欣年跟在洛思身后一步。
“不过还真远啊——”
“那用剑送你回去?”
“我想和你多走会路。”
“那也好。”
“诶,不对,你知道我住哪?”
“勉强算是知道。”
“为什么会知道啊!你别是个变态吧!”
“不知道才奇怪了。”
欣年给了洛思一个暴栗,洛思叫了一声“好痛”然后抱着头用泪眼婆娑的眼神看着欣年。
他们就这样普通的一起走在路上,一前一后。
———————
言絮宅邸。
欣年换好鞋过后走进客厅,客厅里只有言絮而没有宁夕的身影。
“小欣年!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啊呜呜呜……”
欣年被冲过来的言絮死死抱住,被勒得很难受。
“老师……要被勒死了……”
“啊好,我不是故意的哦真的。”
飞速松开手的言絮双手高举做投降状,脸上的坏笑暴露一切。
欣年以一种死鱼一样的眼神看着言絮,言絮则是拍了拍欣年的脸,笑着开口。
“哎呀,别这样嘛,比起这个,小宁夕可是很担心你哦。”
欣年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那,她现在在哪?”
“啊,好像在房间里吧……她看书看不进去,说胸口闷得慌就去睡觉啦,明明午饭还没吃。”
房间吗……总不能进女孩子房间吧。欣年这么想着。
“那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给你们做饭。”
言絮元气地回了一声好,就坐回了沙发。
但是欣年并不知道,宁夕其实一直在房间的窗户往外看。
欣年慢悠悠地爬上楼,从不支撑到扶着楼梯扶手,再到扶着墙,再到靠着墙坐倒在地。
房间就在一旁,但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丝力气。
魔王的恐怖仍历历在目,强忍着恐惧的后果就是现在的冷汗直流全身无力,他瞳孔放大,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真是……很可怕。”
过了不知多久,缓过神来的欣年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宁夕的房门。
欣年站起来走到门前,手指抚上门板。
欣年感觉从指尖传来刺寒。
然后鬼使神差的叩响了房门。
“谁?”
也许是有些明知故问了,言絮可不会敲门。
“欣年。”
“有什么事。”
宁夕的语气平淡到可怕,冰冷的声音让欣年微微退后一小步。
“没什么,告诉你我回来了,顺便问问你午饭想吃什么。”
没有得到回复。
宁夕不再开口,等了半分钟的欣年叹了口气便回到了房间洗浴。
是陌生的空气。
欣年双手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与那平淡的没有情绪的眼神对视。
欣年抬起手,指尖触碰着镜面。
镜面传来微微的寒冷,欣年叹了口气后把手收了回来。
“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