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就像这样吸气，然后尽量缓慢，缓慢地呼出，很好，尽可能调节气息……就像这样。”
生满纯白色水仙花的碧绿山坡上，一名身穿白色防护服和黑色防弹背心，特种部队装束的少年正踏在一只被击倒的战车级突变体前臂上，耐心地给一群身穿轻量化战斗服的新人改造战士讲解战斗时的呼吸方法。尽管新兵的大部分课程都可以通过成熟的OGAS数字网络获取，但有时老兵的经验却是信息化的个人数字终端远不能取代的。
“退一步讲，除了起始十人这种评级能达到S级，个人实力足以与虚蚀中枢匹敌的怪物，即使是A级改造战士也难以单独对抗虚蚀中枢。”坐在山坡高处的我侃侃而谈，“因此，除了通过团队出击，以数量弥补质量上的不足以外，个人具备的战术素养也很重要。”
“可恶！同为神的使者，你为什么要忤逆神的意志与我为敌！”浅黑色头发挑染成绿色，绿上衣白裙子，作一副不良少女打扮的宾迪•温德芙洛尖叫着，扬手召唤出数道旋风。
“你的脑子怕不是给虚数能烧坏了吧？什么神不神的，我跟你这种只会破坏的虚蚀中枢没有共同语言——我只有一个字，死！”萧时雨少校拔出腰间的日本刀，躬身化作一道青黑的狂飙冲向那对深绿的羽翼。
头戴白百合花装饰的宽边女帽，一头银白发辫盘在脑后，纯白色露肩晚礼服腋下用蓝色丝带扎成蝴蝶结的莉莉安娜•艾米莉亚•德•优芙洛尔公主殿下裹着白色丝织长手套的手中握着一柄由冰凝结而成的刺剑：“虽然这很失礼，但我不认可你那个所谓的神，我只认可那个将我从沉睡中唤醒，给我第二次新生的人……那就是杨潇大人！”
“你，去死！”女仆头箍压着橘橙色齐耳短发的后脑勺“井”字暴突，女仆店小姐姐转职幻影骑士的咲夏橙和咲夏橘姐妹一左一右，虚数能幻化而成的骑枪在手，同时发起进攻。
银色铠甲罩着的紫白色连衣裙随风飘扬，紧密贴合小腿的胫甲和高跟鞋凸显出近乎完美的人体曲线。看着山谷里如此诱人的场面，受训的男生们一个劲咽着口水，目不转睛地捕捉着美少女的每一个动作；女生们则要强地用手对着欧派和腰部的尺寸比了又比，最后不甘地举白旗认输。
“各位，如你们所见——萧时雨小姐是起始十人中排行第五的强者，代号‘吹樱’；莉莉安娜公主和咲夏姐妹本身就是虚蚀中枢，自身实力毫无疑问与虚蚀中枢同等——即使强如起始十人，战斗时尚且协同作战，你们这些人不努力训练，与咸鱼有什么区别？上了战场也不过是送经验罢了。”我刻意提高了嗓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抓回课堂。
山谷中的战斗很快分出了胜负：宾迪•温德芙洛面对“吹樱”萧时雨和莉莉安娜•优芙洛尔公主以及咲夏橙、咲夏橘姐妹的围攻根本无力招架，先是被萧时雨一刀将发卡上装饰的小风车一分为二，而后被莉莉安娜的一团寒气冻住双腿，最终被橘橙双子的魔枪生生钉在了地面。若不是宾迪体内的虚蚀中枢暂时减缓了肉体的崩溃，橘橙双子也刻意压制自身的即死权能，战斗还会更快落下帷幕。
“OK，观摩到此为止，接下来的课程将是实战检验——我们清理掉这片区域里剩下的所有感染者和突变体，然后与距离最近的友军会合。”我丢下一句话，人早已飞身跃下峡谷，朝一群身披厚重斯石英装甲外壳的护卫者级突变体扑去。
“……教官！你坑我啊！最近的友军搜索队离这里有十五公里！”
“没有信号……OGAS的信号被虚数能干扰了！等等我！教官！”
“不带这么玩的……阿特达蒙那个黑心魔头都没这么狠……”
正当学员们叫苦连天，牢骚不断的时候，一架漆着GDF军徽的重型武装炮艇机从天而降，机身下方吊着的155mm速射炮和30毫米自动链炮宣示着战争之神的威严和冷酷，更不用说那密密麻麻的火箭巢、导弹挂架和火神炮吊舱——这是GDF特种作战司令部专属的空中堡垒，钢铁铸造的审判天使。
炮艇机悬停在山坡上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一男一女两名身穿黑色西装，戴着GDF总部标志的神秘人士在一组ATD全任务龙骑兵的保护下走下飞机，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墨镜：“杨潇少将在吗？还有第十三特别行动分队的‘折翼者’们？他们现在在哪？”
“——我在这里！”神秘人话音未落，我便骑着一只突击者级突变体冲出了峡谷，手里还提着装有青绿色晶体——虚蚀中枢核心的专用贮藏罐。
降落瞬间，我一脚将身下的突击者级突变体踹进泥土里，平稳着陆。身后的队员们如法炮制，在两个神秘人面前一字排开，齐刷刷举起右臂敬礼。
“你就是杨潇少将？”神秘男人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不认识这两个人，更不知道这两人此行的目的。
“我们是文明存续委员会CCC的特派员——我们有一个绝密的计划。”神秘女人掏出一张一看就很正式的证件，“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因此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文明存续委员会！据说，这是一个凌驾于全球防卫部队GDF总司令部的机构，甚至可以说是联合国安理会与GDF背后的最高支配者也不为过。我不知道这样一个位居幕后的BOSS组织为什么会找上我，但我知道，一定有了不得的事情将要发生。
“教官这下完了——可惜了那几个女孩子，明明都挺漂亮，身材也好的说。”
“不是吧，我还以为像起始十人这种特权阶级，无论如何都没人能动的了呢！明明我们只是投诉了一下……”
“你不知道吗？一年内战的导火索，可就是起始十人中排行第七的那位‘歌姬’梦华绮蕾歌子啊！我还记得，她站在演唱会的舞台上，当场就变成了什么拟似虚蚀中枢……哎！真是遗憾哪！没能搞到她的签名照！”
炮艇机飞走了，只留下新学员们你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终于，当他们争论得口干舌燥，想要买一瓶汽水解渴时，这才有人反应过来——他们依然在隔离区中央。
轨道高度三万六千公里，OGAS太空信号中继中心“星神三号”每时每刻都在兢兢业业地接收和发送来自世界各地的讯号，确保信息在OGAS这张巨大的网络上顺利传递，不致产生一丝差错。然而，总有地方是它鞭长莫及的——比如比它更高更远的外层轨道，又比如文明存续委员会的基地，一座位于地下数百米，配有电磁屏蔽设备的防核避难所。
“曙光计划？利用第十二战役前于世界各地建成的大型避难所，在GDF现有的改造战士部队和技术人员中选拔出几百名‘先行者’和‘引路人’，然后将我们所有的尖端科技和资料都交给这些人，最后再让这些人躺进冷冻仓，沉睡个几千年几万年？”
将印有联合国地球标志的文件夹放回桌面，我神色复杂地摇摇头：“这是个大计划，毫无疑问会占用大量人力与资源。我无意质疑文明存续委员会的决议，但我认为，我们没有失败。我们还能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啊，同志。从2033月面危机算起，对抗虚蚀的战争一直都在继续，与HCA的一年内战又毁灭了许多人口稠密的城市地区，摧毁了不计其数的制造工厂和原料产地——你认为我们现在还剩下多少反抗的力量？”身穿黑西装的特派员推给我一杯爱尔兰威士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月面危机前，全世界一共有七十五亿人口，现在呢？只剩下一亿四千万。农业和制造业规模缩水了百分之七十——这还是我们发展OGAS网络，大力推动自动化工业和农业的结果。”
这沉重的代价是我始料未及的。我还知道什么呢？不过是知道怎么寻找感染者和突变体的弱点逐个击破，如何规划手头并不宽裕的后勤物资，同时变着法子搜集某些重要而紧缺的补给罢了。只要我还能战斗，文明就能存续，人类也不会灭亡，这便是我曾经所想的。事实证明，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见我没有再说什么，女特派员转身走出房间，再进来时，手里端着另一本蓝色塑料封面的文件夹，还带着一个大箱子。男特派员示意副手将箱子放到桌子上，而后从女特派员手中接过文件夹，递到我的面前。
“晨曦计划——和曙光计划一样，都是我们文明存续委员会一系列末日计划的一部分。得益于万晓博士留下的虚数宇宙理论和量子折跃构想，我们开发出了实验性的折跃装置。这台验证机成功将OGAS数据库里所有电子图纸和技术资料的拷贝，连同满载物资弹药的两艘星云级重型战列舰和四艘琥珀川级强袭巡洋舰送进了虚数宇宙。”
“与此同时，我们将试制成功的轻量化折跃装置原型机安装在了一艘比蒙级突击登陆舰亥伯龙号上——中将同志，我希望由你指挥这艘传奇的旗舰——和你的队员们一起探索那片未知的虚数宇宙。尽管这一计划需要的预算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得到的回报也很可能不成比例，但不管怎么说，与其将剩下的最后一点资源消耗在对抗虚蚀的战场上，不如孤注一掷，争取给后人多留点家底，你说是吧？”
听了特派员的话，我恍若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连忙敬了个军礼：“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是我眼界小了！这个任务，我和我的队员们接下了！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中将同志，看来你终于做好觉悟了！”男特派员打开纸箱，从里面拿出一顶纯白色的马术帽，嵌满银丝的帽顶上还站着一只张开双翼，展翅欲飞的镀银猎隼。除了这顶不知道属于哪一出舞台剧戏服的夸张帽子，还有一根裹得严严实实的柱状物，摆在桌上。
女特派员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在外面的一层层天鹅绒，露出一根两端封盖用简洁的银球装饰，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花纹的简约风西式元帅权杖，材质是闪亮而毫无必要的纯银：“作为远征舰队的最高指挥官，委员会决定授予你一名军人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GDF元帅称号！恭喜你成为GDF历史上第一位，也是最年轻的元帅称号获得者！”
“这只是一根简易元帅杖，正式元帅权杖会用黄金和白金打造，还会用钻石和蓝绿宝石装饰……”
……我现在改主意了，应该还来得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