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辰的夜晚,难能可贵。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星辰光芒塑造下的个人世界,珍惜今晚短暂的时间之时。
群星镶嵌着的天空中有一颗陨石般的火花极速坠落,悄无声息的在一座工厂降落。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
培养舱降落的一瞬间。
舱门自动打开了。
。。。。。。
她试图睁开自己的眼睛、活动自己的四肢,却根本没有反应。
双眼和身体处于麻痹,很久之后大脑才拥有了自我意识。
她甚至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和苏醒前的记忆。
“喂!醒醒!喂!”一个憨厚而又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使少女慢慢张开能够活动的肢体和眼睛。
“喂!”
他打量着眼前这位衣衫褴褛的少女,言语里时而惊讶时而沉稳。两只蓝色的照明灯(眼睛)持续闪烁,像得到什么宝物了一样。机身略显暗淡,如果不穿衣服,他的内部机械构造就很容易暴露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你好!恢宏破烂厂垃圾堆里被我捡到的幸存者,欢迎您开启全新的人生。”
少女勉强用双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睁大眼睛问:
“你是…………谁?”
“嗯??”他发自嗓子的声音略显沙哑。
“也罢,都这么说......”
“嗯,所有从垃圾堆里破土而出的废弃机器人都有这么一句话。我不会告诉你我是谁,既然你现在苏醒了。”他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感受,被抛弃的机器人复活只能和我一起为这所厂工作,其他别无选择。”
少女茫然的环顾四周,无视他的存在。
“………………好吧,看你不说话,你的嘴巴能动,但不说话………”他俯下身子,向她伸出自己纤细粗糙的左手,表层还留存着人肉皮肤。
“从培养舱出来的机器人,你也不一般。”
培养舱?
她用手试探自己身边的钢板。
培养舱......已经碎成铁片。
“我叫多达尔,瓦伦机械城恢宏破烂厂厂主,群众中喜欢让你们找到归宿的机器人。”少女借助他的手臂力量站起来,虽然不明白他的情绪,通过动作和语气不难辨认他的想法。
“发什么呆,真是傻。”多达尔一手挥了下去,击中了少女的头顶。
“!!!!”少女双手抱头,头部微微作痛。“你......干什么?”
“看清了么?......”多达尔拉拢着肩膀。“连机器人都有情绪,好怀念之前的那帮人蠢货,一个个呆若母鸡,挺好洗脑的,方便为我工作。”他瞅了瞅少女,从头部到脚跟。感觉十分奇怪:“为什么在破烂厂里有这么高等的机器人?你的皮肤是最新的,奇怪…………”
“高等机器人?什么高等机器人?”身穿轻薄白色连衣裙、白色布鞋的少女问他。
“咱们外围的朋友们把他们形容为:赛博朋克主义。”多达尔抓住我的手:“来吧,既然你是个可怜的、被走狗遗弃的小家伙,我就带你看看我的厂子:恢宏破烂厂。”
满天迷雾的世界,这是她眼中所看到的,高耸入云的大楼以及密集分布的工厂、霓虹灯连成一排排、污浊腐烂的河流围绕恢宏破烂厂、还有朋克般的建筑。
“另外。”机器人对我说:“这个世界,你需要彻彻底底的谨慎,不然我保不住你,高等赛博机器人,要记住这个世界可不是过家家那么简单。”
多达尔的声音变得深沉、冷漠,恰如警告新人即将踏向的新征途:如此危险又如此陌生。
熟悉世界的生存规则,掌握机械城基本生活常识,作为一名机器人………我是机器人?
想到这一点,少女眼前的世界开始恍惚。
或许她就是机器人,一名没有被赋予姓名的高等赛博机器人,一名高端贵族大小姐,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被大家抛弃,关押进培养舱内流落到这里,结果醒来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睁开双眼重见天日起,就必须要活下去,活到自己回想起记忆的那一天………是她目前的重要目标。
她捏紧拳头跟着多达尔离开了工厂内部的回收站......
。。。。。。
脚底下都是这个世界留下的废土。
世界被灰尘笼罩,仔细端详天空却找不着太阳发散明亮的阳光,废土不仅松软,零零碎碎的螺丝、破铜烂片洒满大地,少女能够清楚感知脚底下的磕碰。
“我们先看到的是不同于赛博机器人的办公场所以及住所,条件一应俱全,他们把我们捡破烂的玩意重新改造翻新,换取同比二手市场更高的价钱,感谢我的仁慈吧,从今天开始,你也归属于我们低等赛博机器人类了。”
破烂厂气候堆积的黄沙给办公场所附上一层浓厚的油漆,围墙上铁属性材质生锈,方块形状建筑单一简陋,黄色铁质腐蚀粉末让少女小心翼翼的紧闭嘴唇过滤呼吸一丁点儿新鲜空气。
多达尔看见少女瑟瑟发抖,便将自己斗篷披在少女的后背。
“谢……谢。”她拼命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漫天黄沙的环境下很难张开嘴说话,所以她勉勉强强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他笑了。
他明白自己的话有多么胡扯,什么拯救了那些人,什么奢侈的住所…………他刚才为少女遮住漫天黄沙也是为了能够让那些高等同种族的家伙们看见自己,好把破烂厂中的东西翻新卖掉多赚几笔钱财。每个人做一件事,还有另外的情绪。应该是…………不忍心吧。
当他自己看见少女的脸那一刻,便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对自己痛恨交加的妹妹。是的,他还有亲人,有自己的妹妹。
是公司老板亲自为他制造的亲属,在人类的时代俗称:妹妹。
但他又不愿意回忆,如果每个机器人都有一个不可磨灭的过往,那他永远也不想想起他的妹妹。
可…………他没能拯救自己的亲人,上层判定他有罪,贬往城市外围。妹妹被那帮上层家伙送往城市中心地带,从此断绝了联系。即使多达尔有一丝想念妹妹的念头:担心她生活难堪,自己得不到原谅,就算白日做梦的想法没有人能理解,甚至是妹妹自己也忘记城市外她哥哥还活着建立破烂厂的事实,他仍然有一丝想法:想在看一眼如今的她。
不过,多达尔突然萌生出一种异常的思维。
他心里揣测:
方才握住少女的手,异常的柔软。即使是高等机器人,坚硬的骨骼外包裹一层皮肤,除非…………不,不可能是那帮家伙们。
但愿我想多了。
“喂!老板!”
员工宿舍办公场所的门敞开了。
一位机器人挂着厚实的披风,抵挡黄沙蹒跚地走到多达尔旁边。
“老板,这位是谁?”
少女注视着他。
“我刚刚接见的贵族大小姐,说是想要在我们这边住几天,练练儿胆量,练练力气。”
“住几天,老板你可幽默。”机器人哼哼笑道,从可自由伸缩的机械口袋掏出一根烟。
“你生活在城市中心外,不仅不安全,而且住宿条件非常差,你真觉得这位大小姐可以忍受天大的苦跑这来磨练自己,搭上自己的小命?别逗我了。”
“我相信她可以。”没等少女自我开口,老板多达尔自己抢先回答道。“她确实是自愿的。”
“哦?虽然老板你总是能找来莫名其妙的人,但我还是不会去怀疑你。找到这么渺小的妞,这个大家庭总算可以靓丽一回了。”
咣当!!!!
少女看着多达尔。
你能解释一下吗?她其实想问一问破烂厂老板关于这个工厂的背景,不等问他他已经回答:“氛围融洽,大家太幽默啦!啊哈哈哈………”他抚摸自己的后脑勺装愣。
少女沉默不语。
变回冷漠的样子,老板用沙哑的嗓音,神神秘秘说:“跟我来,我带你去我办公和住宿的房间,我会给你交代你在恢宏破烂厂的工作和任务。”话没说完,多达尔再次抓住少女的手前往自己的家中。无知少女点点头,也猝不及防跟随。
令她相当吃惊的不止老板、机器人、赛博朋克般光污染的环境,大脑深深记录下眼前壮观靓丽的景色,“绿”字一字形容它再合适不过了。
绿草、绿树、新鲜空气,家具长满了藤蔓,睡床挂在两颗坚硬树枝中间。
多达尔昂首挺胸、他沾沾自喜:“看到了吧,我们工厂可不是浪得虚名啊!”松掉少女白嫩的双手,邀请她共坐同一张羊毛裁制的沙发。然后盯着少女,两支双眼浓眉紧促:“你可以说话了。”
说话?嗯,呼吸稳定下来了。“可以,多达尔先生。”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破烂厂回收站找到一位特殊的机器人。上下活动异常灵敏,而且肌肤柔软,黄沙席卷而来却阻碍呼吸,这些特征证明了你不是机器人,而是我难以确认的生物。”
少女觉得自己并不是机器人。她困惑着大脑一刹那闪现出的画面:医疗室、巨大的氧气罩。
未知的恐惧让额头流下汗水,晶莹剔透的汗珠润湿了沙发,她预感恐惧正要极速降临,甚至到达领死的地步。
他是一位机器仿生人,完全可以抹杀体能弱,智商高的人类。
“我不会杀你。”
望着处于本能害怕的少女,多达尔张开嘴巴问她:“告诉我,好么?”
僵持下的他和她,空气瞬间清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