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压压一片,既没有大日圆月,也没有璀璨繁星。
漆黑的夜色下,是寂静的草原。
虽夜色光线暗淡,但风华却依旧能看得清远处的景象,只是看不到这片草原上除了草之外的其他事物。
不等风华思考些什么,一阵巨响!天崩地裂!
天空像是被撕裂开,大地也布满了裂痕,一切发生得极为突然,仿佛是一瞬间就替换了天与地的状态,根本没有过程。
风华四顾,暗松口气,虽然脚下的这片草原崩裂出多道恐怖裂缝,但她脚下依旧是实在的土地。
刚松口气,却又提起心来。
只见从那无数道大地裂缝之中,涌现出了极为浓郁的灵子!
它们汇聚,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球体,转瞬间这些球体又不断变化,最终成型为人体!
放眼望去,足有近千人!
并且,它们的脸上全都戴着一副面具,那是与周平、周明两人的面具相同的款式,只是既非黑色也非白色,或者说除了黑白之外的各种颜色都有。
“你们是谁?”眼看着这近千人几乎同时看向自己,风华不由得大声喊道,同时扫视周围试图寻找一线突围之机。
这近千位灵子组成的“人”并未回答风华的问题,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但也并未有除此之外的下一步举动。
未等风华打算主动行动起来,天空也出现了变化。
同样是裂缝,只是这次并非大地而是天空,同样是灵子,只是这次汇聚而成的并非近千的球体而是全数聚集成一个巨大的球。
悬浮于空的巨大蓝色球体,那是纯粹由灵子所构成的事物,是借由外力所聚集起来的并非灵体的存在,但是……
风华瞳孔收缩,她从那球体之中感觉到了强而有力的生命力!
那到底是什么?
这个答案的谜底眨眼间就揭晓了。
巨大球体开始变形,最终铺展开百米长的双翼,全身漆黑,硕大的龙头仰天长啸,一双猩红色的俯视着风华,眼眸深处是人性化的漠然之意。
看到这漆黑巨龙的瞬间,风华心神一震,她立即从刚才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既想起了自己上一幕在奇异鬼屋时的经历,也想起了这漆黑巨龙赫然是她之前所梦到过的!
这里又是一个梦境?
她这般想着,掐了自己的小臂,痛感传来却丝毫没有从梦中醒来的迹象。
果然,并不是一个梦境那么简单。
风华微微摇头,这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在她目睹了漆黑巨龙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清楚这绝非自己在休息状态下由潜意识所假想出来的单纯梦境。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风华伸出手来,试图调动周遭的灵子。
这一尝试她才发觉,周边竟毫无灵子!
存在于任何地方,哪怕是真灵空间也并不例外的灵子,居然在此时此刻此地感知不到半点!
……不对,不是没有灵子,而是被用完了。
风华迅速反应过来,灵子虽然无处不在,但就好比空气,是切实存在有其实体并会被消耗的。
周边所有的灵子都被用掉了,可能是被用于形成了天空大地,乃至那头漆黑巨龙和周围这近千位戴着各色面具的怪人们。
“三千年了……你回想起来了吗?”漆黑巨龙忽然开口,那是低沉而浑厚的男声,他低着头颅,拍着百米长的双翼落在地面上。
漆黑巨龙看着风华,再度开口:“不,你的眼神是迷茫的,你未能回归真正的自我,这是计划之外的变化,为什么?”
他那猩红的双眸一闪,视线仿佛要穿透风华的身心。
“啊——”漆黑巨龙猛地闭上双眼,庞大的身躯后退了数步,引动了大地的动荡。
他张开嘴,声音却断断续续起来:“不可思议……变数……王……”
到最后,他的声音彻底消失,同时那庞大的身躯也猛然溃散为灵子,往天空上飘去,涌进那无数道裂缝之中。
伴随着啪啪的声响,周围的近千人也逐一溃散,他们虽没有开口,却听得到一声又一声的轻叹声。
声音中饱含着遗憾,又似有着一丝麻木,听在风华的耳中,仿佛内心深处的什么被触动了一下,她感到心口堵堵的,没来由地很是难过,甚至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待到所有的灵子重新回归到天与地的裂痕之中,又是眨眼间,天与地都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任何裂痕的存在。
夜色之下,风华独自一人站在这无边的草原之上,顿时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孤独感。
忽然,一阵风吹来,那象征着变化,同时也是音律。
风华的脚下哗啦着开出了一条道路。
道路的前方,隐隐有一道深邃的身影。
道路的后方,望不见尽头。
风逐渐变大,狂作呼啸,将整片草原上的草压得越来越低。
感受着风的流动、音的起伏、时间的流逝,风华的心与身都感到了雀跃,一股油然而生的冲动促使她迈开了脚步。
奔跑在道路上,风华的速度越来越快,四周千篇一律的景象急速后退,阻风越来越强,身子几近要飞了起来。
尽头的身影却半点不见接近。
跑得更快!更快!更快!
风华的心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
火焰自脚底摩擦而起,一点火星坠入草原,火势蔓延开来。
狂风与身划过愈凌冽,冲入草原撩起火焰,火势遍及草原。
脚步踏及地面,自然振动,仿佛震撼了整个大地。
天空凝视着下方的一切,沉默旁观。
不知过去了多久,道路终究迎来了其中一段的尽头。
风华停了下来,在她两侧是熊熊燃烧着的草原,在她身后所留下的脚印震撼有力,对这些她却像是浑然不觉。
她仅是看着面前,那道拦住了路上,那道起初远远看见的深邃身影。
尽管在这般夜色下风华异常地能看清远处事物,但即便站在面前,她却依旧没能看清这道身影的任何表象。
仅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忽然,身影动了,他像是转过身来,旋即迈开了一步。
他走上前,身上不可视的漆黑仿佛抖落了下来,显露出了其中的真面目——李淮!
只是却和李淮又有些不同,眼前的李淮身着的并非新崎高中的校服,而是新崎初中,且面容也稍显稚嫩,就像是……几年前的李淮!
风华看着他,心底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很多话到了嘴里,却没能说出来。
“终究还是迎来了这么一天。”李淮看着风华,他脸上是率真的笑,与现在的李淮截然不同,“风华,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此刻的风华却异常的冷静,她没有问眼前的李淮究竟是什么,又为何会在这里。
“你先天具备的灵的三项力非常强大,”李淮解释道,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这片天空与大地,都是由你无意识地构建出来的。虽然这里是你的真灵空间,但能做得到这一点全世界也不会有超过五个。”
说完,李淮便伸手一挥,随着什么断裂了的声音,风华的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了什么。
那是极小的时候,还未进入幼儿园的时候,自己有一天看着窗外的天空,恰巧电视上播放了一个流星的画面。
自己突然就想要近距离看看一颗流星,那是极单纯的想法,是孩童的寻常幻想,但却引发了非同寻常的结果。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那一天,有一颗流星出现在了新崎市的上空,但仅下坠了三秒就又消失了。
“强大而不可控的力量,必须被抑制住,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李淮解释着,他又笑道:“你所看到的我并非李淮,准确而言是李淮用他的力量所创造出来的造物。我的使命有两点:第一点就如我刚才说的抑制你的力量,第二点则是分化李淮自身的力量,减轻他自身的负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风华脸上那突然变得难以捉摸的表情,再度问道:“那么,你准备好了吗?不再借助李淮,而是凭借你自身去控制这份力量,如果失败……你周遭的一切都会像这片草原化为灰烬吧。”
他又抬起头看着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或许会更糟?毕竟你这里还有着我乃至李淮都还未能完全清楚的异常现象。”
“那么,做出决定吧。”他展开双臂,像是在迎接着风华的答案。
“……”风华沉默着,看向他。
突然,她迅速上前数步,走到他的面前,风流淌着,一腿扫过,风狂啸而至让他身上的校服狂乱摆动。
“为什么不和我说?”风华阴沉着脸,声音尖锐而至些许沙哑,“为什么要瞒着我做这种事情?”
说着,风华顿住,咬着嘴唇,泪流满面,哽咽着道,“难道那一切!都只是为了控制住我的力量吗?!”
这一刻,风华的脑海中闪过和李淮所经历过的一幕幕。
五岁那年,初次相遇时是在幼儿园,风华因父亲失踪而被幼儿园其他小孩所排挤欺负,是李淮挺身而出,与她一同被排挤欺负。
七岁那年,母亲病逝,风华开始了孤独的独自生活,李淮在校门对她发出了邀请“要来我家和我一起住吗?”,于是她便到李淮所在的孤儿院生活。
十岁那年……
一幕接着一幕,但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因为自己曾差点无意识地引发灾难,所以阿淮才会接近自己吗?!
心如刀绞,风华咬紧了嘴唇,全身都在颤抖着,无以言表的痛苦从她的眼神中透出,直直地传达给了迎着视线的,面前的李淮。
“……很遗憾,我无法回答你的答案。”面前的李淮叹了口气,他收回了双手,后退一步,“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并非李淮本身,只是李淮的造物而已,我无法知悉李淮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风华一眼,侧过头去看向那熊熊燃烧着的草原,轻声道,“总之,请做出选择吧。这是李淮所为我下达的命令,如果有一天你走到我面前,那么就该由你来真正地做出自身的选择了。”
“这种……这种选择……”
风华抹去泪水,坚定不移地上前一步,依旧盯着面前的李淮,声音铿锵有力,“根本不需要问!我的力量会由我亲自去承担!”
李淮嘴角上扬笑了一下,身影逐渐淡去,直至彻底消失。
同时,风华只觉面前一晃,自己的意识骤然间便彻底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