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人有个特点。
他们很喜欢密室。
于是在许许多多的地方，造了许许多多的密室。
密室之中还会有着各式各样的机关陷阱，阻挡来犯之人。
陈衣雪方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支暗箭。
手臂依旧被划了道口子。
赤红落下。
鲜红似花。
能偷袭到帝境的暗器······
陈衣雪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后面倒是没什么暗器了。
“唐家的东西。”
北冥离竹如是道。
陈衣雪的血算是钥匙，唐家自有一套辨认他人血液的功夫，至今无人理解其中的辛密，自然也没人能够破解。
钥匙与锁扣匹配。
暗器就不会出现。
陈衣雪与北冥离竹也不用悬着一颗心了。
萤火烛光，堪堪照亮了少女脚下的道路。
不知台阶能通向什么地方。
“好黑······”
“你怕黑吗？”
喊黑的是陈衣雪。
其实要好得多啦。
至少在如此环境中，能有点点光明已是不容易的事了。
“我当然是不怕的······你说，有没有哪种内力会自己发光啊？”
陈衣雪抱着北冥离竹的胳膊，脚步倒是极其平静。
“我见过可以把你给冻死的。”
北冥离竹叹了口气。
陈大小姐有点黏人。
更看不透她是真怕，还是假怕。
北冥离竹觉得，她更像是在转移注意力。
陈衣雪的思绪大概乱得很。
她有所恐惧。
却并非黑黯。
而是潜藏在黑暗中，她捉摸不透的前路罢了。
“我听说······在光亮微弱的地方牵着手会让人感觉好一点，虽然这种说法多少带点以讹传讹的成分在······”
北冥离竹顿了顿。
向陈衣雪伸出手。
“试试？”
“噗嗤。”
陈衣雪愣了愣，忽地笑出了声，眼角泛出了些眼泪。
应该是很开心的样子吧，她都笑出眼泪来了。
“不想试试就算了，麻烦······”
北冥离竹撇了撇嘴。
“别。”
陈大小姐真的很开心。
少女们的手心相对着。
好像有一段时间了吧，陈衣雪已经很久不知道被人照顾是什么感受啦。
周围的都是弟弟妹妹，要么就是听不懂人话的寒露与白露，反正肯定关心不到她的啦。
只有北冥离竹，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呢······大概是个温柔的人罢。
表面上的雪山。
骨子里的春风。
三年前她还有个好友，叫端木曦云。
一见如故，说得便是她与端木曦云了。
“不知道她在哪里啊······”
年方十八。
眉眼优优。
陈衣雪学着那些为赋新词的文人的模样，在心底平静下来后，开始强说愁了，却察觉到身边少女的脚步似乎有了一点点的停顿。
“谁？”
北冥离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端木曦云，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认识······你居然还有友人。”
北冥离竹让陈衣雪眼前一黑。
“我不是你。
我朋友多的。”
北冥离竹眨巴眨巴眼。
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她懒得和陈大小姐说些什么，也不想就这么敷衍过去。
端木曦云······她当然认得，那位总是含着如春暖花开般温暖笑意的姑娘。
哪一次受伤，正好东生前辈带着他的徒儿游历到了益阳。
端木曦云就亲自出手帮她治伤来啦。
点儿疤痕没留下。
“到尽头了。”
许是看到陈衣雪还想说什么。
北冥离竹不想被小姑娘吵闹。
眼眸微亮，指了指阶梯尽头的那一扇石门。
陈衣雪停下了碎碎念。
怔怔地注视这座石门。
不知为何，心里头又一次涌起五味杂陈，小姑娘轻轻将手靠到石门上，轻轻地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依旧冰冷地伫立在少女们的身前。
“我喊一声它会开门吧。”
陈衣雪言道，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也真是，唐家再怎么厉害，也做不到的。
她可能是真的得了什么失心疯。
“你果然还是怕了的。”
“我怕什么？”
陈衣雪在嘴硬。
北冥离竹只是叹了口气。
“镇国公大人不惜瞒着你，也不想让你知道的事实。”
其漠然的俏脸上，少见地浮现了一抹讽刺的笑。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其实她也是会怕的。
人心难懂啊······
因此她选择了逃避。
虽是一种毫无骨气的做法，但也不必为诸多烦心所桎梏住。
陈衣雪沉默了，少女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那一柄崭新的长剑，想握着剑柄，终究无力垂落。
这不是她的剑。
她不会用得惯。
“想通了吗？”
北冥离竹要做的只是推她一把而已。
不论如何，陈大小姐也不是那种听凭三言二语便止步不前的怯懦者。
陈衣雪倒不觉得怎么迷茫啦。
她只是有点不爽。
爹······瞒着她。
完全没必要呵，无论多大的风雨，二人相互扶持，一同度过不就可以了，瞒着她，反而让她有了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她不像他的女儿。
她像他人生中的过客。
“开门要怎么做？”
“割自己一刀吧？”
陈衣雪白了北冥离竹一眼，却是刹那间的风情万种。
小姑娘希望指挥使大人的言语能把那一丝丝微不足道的疑惑给去掉。
不然的话，她对割自己一剑这事儿其实还挺慌的。
总归是出了剑。
对准了手掌心。
小小划了道伤。
一如过道那般，石门也将少女的鲜血吞了进去。
良久，石门启，将其后洞天完完整整地展露在陈衣雪与北冥离竹的眼前了。
超出了少女们的想象，石门之后，竟是一处类似于书房的地方。
两侧书架摆了数不清的书本，正中央一座木桌。
陈衣雪拿起了一本书，看了眼名。
《太虚剑法》。
陈衣雪挑了挑眉。
翻开，扫了一眼。
大概是不能详细说的内容。
据说会被某不知名赤鸢仙人给制裁了。
小姑娘拿起了另一本书。
却听得北冥离竹轻咦声。
这位指挥使大人对书架的书没兴趣，早早溜到桌子旁去找线索了，这会儿翻到了抽屉，四史对其中内容感到了震惊罢。
“找到了什么？”
陈衣雪凑了过去。
北冥离竹却急忙将手中的物件背到身后了。
陈衣雪头一回看到她神色剧变如此的模样。
“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还请交给我。”
陈衣雪自己也没能察觉心底的那一抹慌乱。
北冥离竹只是摇着头。
不禁死死地咬着嘴唇。
她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大概，会让陈衣雪剑心失控的东西。
“真要看？”
“我要看。”
对话草草地结束了。
北冥离竹叹了口气。
面对陈衣雪的执着，她始终是占不到上风了。
“你看便看吧······镇国公大人把所有人都骗了，除了陛下外，竟是无人知晓这个辛密，藏得真深呵······”
北冥离竹喃喃自语着。
她的视线中，陈衣雪的面色愈发苍白。
握着那张信纸的手更是不住轻颤。
北冥离竹拍了拍她的肩。
“若信中所言皆真。
那你大概姓不得陈。”
顿了顿。
“你得姓南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