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霜雪漫天。
积满官道两侧。
有梅花已成花骨朵儿。
躲在枝丫后，偷偷打量过往行人马车。
也看不到多少，雪天毕竟人少。
紧赶慢赶，准备过年。
又是一年春节。
合家团圆之日。
虽然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人们都为这个节日忙碌起来啦。
至少在梅花树上，偶尔能见着闲者挂在其上的大红灯笼，以及几条红飘带在迎着风儿飘飘扬扬的。
喜庆点才好。
夜听澜心想。
从马车的小窗子探出脑袋。
却在一瞬间缩了回去，不住地抖了抖身子。
呜······怎么这么冷的呀。
女孩儿心好奇。
为自己加加油。
又掀开了帘子，任由北风把小脸儿刮得红艳艳。
白雪皑皑映入眼帘，伴着与雪共舞的红灯笼，夜听澜惊喜地瞪大了眼。
这是女孩儿第一次见到如此别样的景致，新奇极了。
往年都是在城中过的春节呢。
淮苏的日子差。
益阳的日子好。
但是嘛······
女孩儿到底没怎么出过城。
夜听和倒是偶尔跟着林将军出城练习。
玥明姐姐更是不用说啦。
总是溜出去。
再被抓回来。
然后就被赵光义一顿竹笋炒肉丝儿。
就算小公主哭着喊着求情，赵光义也不会有半分心慈手软。
其实父皇也挺无奈的呀，打在孩子身上，痛在他的心里，可小公主天生调皮，是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
打完。
哭完。
照样翘课溜出去。
幸好玥明姐姐天资相当聪颖。
先生的课她都听得懂。
功夫一点不差。
赵光义纵使无奈，思考许久，有时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赵玥明没有亲兄弟姐妹，待赵光义有朝一日长眠人间，她定然是要接过大炎的担子的。
这一点夜听澜比赵玥明清楚，她小时候双目不明，练出了玲珑的心思。
要不要抽空劝劝姐姐呢······
伏在窗边。
女孩微叹。
突然耸了耸鼻子，觉得痒痒。
一个可爱的喷嚏就从女孩儿这儿喷出来啦。
小脸蛋登时变得比红灯笼还要红了。
慌忙掏出手绢，擦擦鼻子。
呜······
好丢人呀。
“小郡主，您没事吧？”
北冥鸿低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怀着满满关切。
他听到夜听澜的喷嚏声，身体微微向后仰去，在帘子上印出他宽厚的背影。
“没事没事，听澜只是将脑袋探到窗外，被风吹冷了。”
女孩子嘛，面皮可薄可薄了。
正襟危坐。
面色拘谨。
夜听澜答道，稍稍抬起小脑袋，悄摸摸看着北冥鸿的反应，见其脊背又挺直了，女孩儿便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谢谢北冥将军关心。”
夜听澜笑了笑，朝北冥鸿道了声谢。
北冥鸿微微摇头，亦是含着一抹淡笑。
“小郡主不必如此拘束。
您要记住。
您是郡主。”
虽然这妮子是陛下收养的。
但礼数终有尊卑，于他们臣子而言，她即为郡主。
夜听澜吐了吐舌头，并未将北冥鸿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将衣裳裹得更紧。
理了理领子，让绒毛更加暖和，又朝着手心不住地呵气。
他们才出益阳城没多久呢。
大雪依旧。
寒冷刺骨。
冷得夜听澜瑟瑟发抖。
于是在行囊中，女孩儿塞了好多厚衣裳。
赵光义却一股脑儿拿出去好多。
“南方不会冷的。
若你穿着这么多。
到了南方，看不把你这丫头热出一身毛病来。”
夜听澜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在收拾毕，便缩回自己的小房间沉沉睡了。
昨夜实在太累太困啦，这会儿夜听澜有空打开行囊，看看赵光义到底在行囊中塞了什么衣服，却不免有些傻眼。
这些不是夏日才穿的裙子嘛！
冬天穿这个，真的不会冻死吗！
“北冥将军北冥将军！”
北冥离竹看向声音来处，却见女孩儿小小的脑袋从帘子后钻了出来。
小手捏着一条漂漂亮亮的小裙子，却满眼的慌张失措，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北冥将军，父皇怎得在听澜的行囊中放了夏日才穿的衣服呀？”
北冥鸿愣了愣，旋即捂住了嘴，难掩开怀的笑声。
腾出一只手，揉揉女孩儿的脑袋。
“陛下没拿错。
南方不比北方。
臣的故乡广南地处极南，再过去便是大海。
即便是冬日，广南城也如春日那般温暖和煦，若是穿得多了，甚至会有些炎热。
小郡主出城少，不晓得这些也是正常的，此行可以见识一番。”
夜听澜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
广南很热。
是这样吧？
那父皇就没拿错。
将漂亮小裙子收好叠好。
女孩儿撑起了脑袋。
去广南！
嘴角扬。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高兴的。
可能是难得出一次远门的新奇劲儿，又或是许久不曾见到故人的思念？再兴许······二者皆有也说不准呢。
夜听澜年纪尚轻。
但再轻的人也有故人。
分别数久，即为故人。
很久没见衣雪姐姐了。
对啦，北冥将军似乎和姐姐也是熟人呢。
“北冥将军，您觉得衣雪姐姐是一位怎么样的人？”
夜听澜最近问这个问题的次数可多可多了。
女孩儿惊讶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大家似乎都认得姐姐。
将军们。
臣子们。
便是平日里在宫中做活的丫鬟厨子们，似乎都很熟悉衣雪姐姐的样子。
后来女孩儿特意去找人问啦，尤其是老人们，他们都会说，衣雪姐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夜听澜就晓得了，衣雪姐姐小时候肯定在益阳城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难得北冥将军闲暇，她也可以问问将军的。
夜听澜的眸灿烂如星。
北冥鸿驾车的手微顿。
这丫头啊。
嗯······
仔细想想，这妮子是个很难评价的人。
许是天生如此的缘故，她行事稍显逍遥不羁，待人接物无不是自由自在，却总几分神仙模样，虽是身处繁杂中心，可其始终是笑看杂戏的过客。
若是看戏的人入了场中······
近日更是听闻，她习得天下无双的剑法。
所谓剑仙如红尘，也莫过于此吧。
北冥鸿看向夜听澜。
还是不说实话为好。
“你姐姐她······
算是位讨人喜欢的姑娘，就是举止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以前听镇国公大人抱怨说，她放着床不睡，天天跑屋顶上房梁上，数着星辰进入梦乡。
至于其中有无夸张······臣不好说，但以大人的性子，应当是真的。”
北冥鸿自己说着都觉得好笑了。
真不是没可能。
那丫头，干得出。
夜听澜瞪大了眼。
似是有些惊叹。
北冥将军和别的几位将军说得差不多呢。
下次见面时，这些就是她与姐姐的谈资了。
估摸着能说好久，说到天黑黑。
想想就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