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
夜静春山空。
本事描写春日夜晚的诗句。
却突兀地出现了桂花这一存在于秋的意象。
墨客们说,这是很浪漫的写法。
花非花,夜非夜。
无桂。
有花。
春日总是能够在青街小雨中闻到淡雅的花香。
在少女们吃晚饭时,屋外再一次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令夜晚多了几抹潮意。
其实还隐约打了二三声雷,作为春雷而言,的确有些不够看。
但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一场雷了。
春雷起。
万物苏。
“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南宫衣雪的语气中少见地多了一丝歉意。
倒是端木曦云,总是无所谓的。
“小事啦。
正好空闲。
而且雨下得应景,停得及时,吃得有些过分饱了,总要出门散步来消化一下的······别走那么快,对身体不好。”
端木曦云倏地拉住了小姑娘的手。
大抵是想要不让她走得那么快吧。
柳眉微皱。
似嗔似怒。
南宫衣雪算是感受到医者的仁心与唠叨了。
反正吃亏的也不是自己,也就任由端木曦云牵着自己啦。
少女们贴贴总归是相当赏心悦目的光景。
不过南宫衣雪也是没料到。
“头疼而已。
不用出来吧。”
听得橙儿得了病,端木曦云二话不说背上了小箱子。
虽然已经走在回府的路上了,南宫衣雪还是不太愿意麻烦端木曦云,就想着劝她回去。
却不曾想似是令到了端木曦云的稍稍有些不满了。
“得病了不是小事。
我要去看!”
白了南宫衣雪一眼。
端木曦云又开始唠叨了。
无外乎是诸如此类。
听得小姑娘头挺大。
“打住。”
终归是求饶了,南宫衣雪略微加快了步伐。
既然人家好心来帮着看看橙儿的病,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啦,至于她的话······小姑娘是听不进去了。
她蛮怕唠叨的。
虽然也会记住。
毕竟忠言逆耳利于行,老古人的智慧她懂得很。
“所以,你现在是唤作南宫衣雪,镇国公大人成了你的义父了?”
还有些路程要走,端木曦云与南宫衣雪都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
温婉的少女嗓音于南宫衣雪耳畔响起,含着相当的好奇。
南宫衣雪千叮嘱玩叮嘱,不可喊自己“陈”氏了。
说镇国公大人会不高兴的。
怪哉。
奇哉。
生生挑起了端木曦云的好奇心。
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让小姑娘把这些年的事儿讲了。
说到落入山崖三年,说起第一次杀了人,想起那位不知近况如何的友人北冥离竹。
“本想着我与她关系不错,有机会可以介绍给你来着。
原来你认识离竹的呀······“
有些遗憾了。
端木曦云想。
离竹淡漠冷静,却是个武痴。
若是知道衣雪这么厉害,肯定想要打一场的。
少女看着柔弱,也会不自觉黑起来。
南宫衣雪最后说了原因。
“义父说。
我呢,是北剑的女儿,而他受北剑之托,在北剑分身乏术的时候将我抚养成人,而我已经知道了身世辛密,也不好再让我姓陈了。”
言至此。
小姑娘眉微皱。
“真是太固执!
天晓得改称呼多麻烦!”
南宫衣雪自顾自地抱怨起来啦。
端木曦云只是静静地听。
偶尔轻笑三两声。
黑沉沉的夜,便是大地也陷入沉睡之中了。
忙碌了一整日,晚间可是放松歇息的好时候,这会儿已有不少人睡去。
镇国公府在稍稍偏僻点的地方,听不着晚市的喧嚣。
街道像一条平缓且静谧的河流。
蜿蜒于树的影。
叶片沙沙作响。
伴着晚间的虫儿们低声吟唱着江南的歌。
许是哪里传来了一声鱼跃,吓到了这群可爱的歌者,夜晚顿时沉静。
少女们的脚步声踏碎了夜晚的静,却也只有她们晓得,自己身处在如何无边无际的黑。
大概是为了配合这时的气氛吧,少女们的谈话声逐渐放轻。
到了最后,干脆谁也不说话啦。
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空闲。
即便是再怎么说不完的话。
她们也有大把大把的时光能够相互诉说。
一见如故的友谊,完美莫过于此。
“就是这了。”
绕过一条深弄。
南宫衣雪与端木曦云在那一座巍峨而古朴的大门前,与吃饱饭来门口伸懒腰的某位镇国公大人撞了个正着。
“义父。”
“大人。”
少女们相继问好。
端木曦云依旧是笑颜如花。
南宫衣雪早早换上了看好戏的神情。
看到了义父慵懒的模样啦。
陈飞绝老脸一红。
轻咳声。
借开身。
陈飞绝姑且是认得端木曦云的。
见自家女孩儿把人家拐了回来,自然晓得人家是来看病的。
那药箱上浓厚的中药味,险些令陈飞绝打了喷嚏。
“橙儿喊了一整天头疼了,去看看吧。”
“好嘞——”
南宫衣雪拖了个长音。
被陈飞绝狠狠瞪了眼。
“不许长音。”
本想给小姑娘一个暴栗让她长长记性,终究是没能下手给她来上这么一下。
其实也是南宫衣雪溜得快的原因嘛,小姑娘拉着端木曦云跑入府中了,在空中留下一串银铃般的欢笑声。
该去给她整个住处了。
总是在家里闹来闹去。
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白上几分。
陈飞绝捋了捋胡须,莫名地冷笑了一声。
跟老子斗,丫头还嫩了点儿。
仰天大笑出门去。
心情可好。
······
橙儿是与紫儿住一起的,这会儿躺在床上,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紫儿也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呀,只好愣愣地杵在一旁干着急,偶尔给橙儿擦擦汗。
但橙儿一点儿不见好转,比起上午那强颜欢笑的功夫,如今只能呻吟几声,虚弱地躺着。
“呜······大小姐给橙儿抓要来了,橙儿你要坚持住呀。”
紫儿的声音多少带上了点呜呀声阵阵。
却把橙儿给气着了。
“我又不会死······你在这哭什么。”
橙儿比紫儿的模样要成熟不少,可面色之苍白令人分外心疼。
紫儿本想说些什么,忽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大小姐回来了!
欢欣地回过身。
紫儿微微一愣,惊讶地张大了嘴。
跟在南宫衣雪身后的正是这位近日来名气颇响的姑娘。
见大小姐朝自己眨了眨眼,紫儿登时心领神会。
靠在一旁。
缄默伫立。
可眼底那抹深深的担忧显然是轻易消退不得的了,也只好在心中默默地相信端木曦云的医术。
“相信她。”
南宫衣雪道。
“若是她治不好,那淮苏就无人行了。”
东生前辈的弟子,还是一位已经出师,自己开医馆的徒弟。
南宫衣雪分外轻松地瞧着端木曦云为橙儿把脉。
似是思索了会儿,无奈地笑了笑。
明白头晕的缘故了。
“你累倒了。
熬了几次夜?”
橙儿恍惚了下,口中嗫嚅了个数字。
却令端木曦云不禁变了脸色,是稍稍有些愠怒的模样。
“我给你用针灸,但下次不可再如此了。
知道吗,你要爱惜自己。”
橙儿猛缩脖子。
颤颤点了点头。
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