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松间照。
清泉石上流。
洛衣领着南宫衣雪来到竹林后。
她说,这是只属于下界来客的她们的秘密基地。
上官仙無纵使知道这么一处也不会前来。
竹林后便是月光照在松上。
明月变得很近。
仿佛唾手可得。
洛衣伸出手,似要捉取一片月光赠予她。
月光可不好捉,总是浅笑着躲入云层中,而后便是短暂的黑暗。
至少还有萤火虫能照亮少女们相视而笑的脸庞。
对。
萤火虫。
亮晶晶。
也多亏了上官仙無,自从发现她们总会在这里小聚时,便出手更改了这一方天地的规则,让得萤火虫能够生存。
“怎么样?
她厉害吧?”
洛衣轻巧地坐在清泉边。
她看到满片花儿在泉边悠然地开放。
她听见隐隐约约地低声歌唱。
遥远。
辽阔。
似是来自故乡与父母的歌谣。
她低声哼唱,伴着清泉叮咚作响,蝴蝶振翅飞翔。
南宫衣雪不忍心打扰到她,拘谨地坐在她的身旁,尽力维持着距离。
也不为别的,仅仅是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害羞而已。
说来稍稍惭愧,她不曾感受过母爱。
唐姨的爱当然不算!
人说。
父爱如山。
母爱似水。
如此。
南宫衣雪今日见得明白,恍然。
洛衣总是以柔得仿佛能融化坚冰的目光注释着眼前的少女。
总是在不明所以时不住地颔首,似是在确认了什么以后,愈发对南宫衣雪感到满意了。
这让南宫衣雪很不适应,倒不如说······会觉得有些别扭。
小姑娘是有些要强过分的人呐。
于是疏离。
于是沉默。
终归于寂静后,悄然开口。
她还没回答洛衣先前对于上官仙無的感慨。
“仙無······她真的很厉害。”
这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心话,以一己之力将三位天道的气势压迫住,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强烈自信,便能构成上官仙無的全部。
云淡风轻。
虚无飘渺。
以及一丝若隐若现的笑。
南宫衣雪没来由地想要模仿她一下。
而后果不其然地失败了。
好难······
“你就是你。”
洛衣开怀地笑着,随手捏住一只路过蝶儿的翅膀。
她可小心了,尽力释放着善意,也终究让慌忙逃窜挣扎的蝶儿在她的手心缓缓平静。
南宫衣雪惊奇地看向银白与墨黑交织的蝴蝶花纹,似是有些羡慕。
娘也好厉害······就,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呀。
白与黑总能给人以古老感。
蝶儿亦是。
其穿过千年岁月。
其走过古老时光。
于掌心落下。
人间亮。
“我悄悄告诉我的宝贝闺女儿,仙無也不是没有弱点的,你只需要像这个样子······”
洛衣轻盈地凑到南宫衣雪身边,于少女的错愕中含住她的耳朵。
南宫衣雪起了一身鸡皮疙啥,不免呜咽声。
“娘,你干嘛!”
“给你演示呀。
仙無可怕这个。
百试百灵哦,还是熙攘告诉我的。
仙無被突然袭击以后是会手忙脚乱的,虽然恢复很快。
但只要能看见一刹那的脸红就够啦!”
洛衣挥舞着双拳。
显得特别的兴奋。
倒是没注意角落处的阴影似乎含着羞恼一闪而逝,不远处黑发少女的居所断了一瞬间的炊烟。
“娘······”
南宫衣雪捂住了耳朵。
眼中露出稍许委屈了。
好羞人的。
没说出口。
毕竟以洛衣的性子,说不定这会儿还反应不过来了。
待得脸上遮掩不住的绯红之色消去得差不多,南宫衣雪总算是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面对洛衣时也没了往常的距离感,身体不自觉朝她挪了挪,蹭了蹭。
好神奇······南宫衣雪到底是发现内心的变化。
拉近距离原来是如此简单的。
尤其是女孩,亲亲抱抱就好。
现在想想也是,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论是谁,他们都爱她。
洛衣也好,南宫天涯也罢,还有陈飞绝与赵叔叔他们一家。
自己是被爱着的。
被爱的人最幸福。
好哦。
真好。
沮丧飞快地降临在她的心中。
又飞快地被洛衣的爱驱赶,只余下漫天的阳光灿烂。
叶儿上轻轻跳动的水花,一如少女此刻无比澄澈的内心,及些许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感激。
“娘,不和我说说当初发生了什么吗?爹讲得太差劲了,不够听。”
“小心我把这句话源源本本告诉天涯哦。”
洛衣觉着好笑。
轻轻抱住了她。
“抱歉啦。”
“嗯?娘?”
南宫衣雪本以为会从洛衣的口中说出一段波澜壮阔的往事,却不想竟是听到了一声满怀歉意的抱歉。
洛衣落寞地鼓着嘴。
或而气愤地挥着拳。
拳风不受控制地把四周的叶片吹得七八乱。
“小衣雪,在这二十年间,有曾听闻过谁的姓氏与我相同的吗?”
南宫衣雪愣愣地摇摇头,却忽地在脑中闪过一袭黑袍。
黑袍下,青年······少女的面容清晰可见。
她姓洛。
洛羽夜。
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请······
南宫衣雪将洛羽夜告诉了洛衣,亦将一年前的往事说出。
眼睁睁看见洛衣的目光变得冷寂而漠然。
最终化为一律悲哀无奈。
“她呀。
小羽夜。
嗯······原来过去这么久了。
记得上一次见面时,小羽夜才刚刚学会走路来着。
也没办法下太重的手嘛,毕竟那会儿我与天涯都受了重伤,快要打不动啦。”
洛衣显然话中有话,而南宫衣雪又如何猜不透她的意思。
原来如此,难怪天下再无人姓洛了。
“教主无姓。
自号为永生。
洛氏一脉随其祖上征战杀伐至今。
注释着永生一点一点迈向堕落,走向难以回首的邪道。
如今想来,只为当时没有狠下心将永生一剑斩杀而后悔,而是以神兵之力封印其一身武功便作罢,还害得小羽夜又要遭受当年心如刀割之苦······”
洛衣不住地叹。
眉眼尽是哀婉。
目光辗转于南宫衣雪认真的眸与身边的佩剑上。
她随手一招,逍遥剑豁然作响,紧接从鞘中飞出,落于她的手中。
素手挽了一个剑花,当是剑意于松林间盘旋环绕。
南宫衣雪感受着洛衣的剑意。
温柔。
恬淡。
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锋锐与杀机。
明明是那么柔和的剑意······这股杀意却比任何人都明显。
舞剑罢,洛衣将逍遥剑送入南宫衣雪手中。
“小衣雪就是太心软了啦。
不肯下狠手。
不愿下死手。
但有时候啊,就是要狠一点点心,才能在纷乱的江湖中站稳脚跟呀。
和我练剑一场吧,我来教小衣雪帝境之上的境界是怎么样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南宫衣雪微微颔首,擎着逍遥站到洛衣的对侧,目光肃穆而期许。
确实突如其来地一愣,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
“帝境之上是什么境界?”
南宫衣雪问道。
洛衣不住坏笑。
“道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