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幕沉沉。
黯无天日。
鲜血与恶臭充盈咽喉。
苍凉大地上，唯有少女静默跪坐。
嘴角却是一丝不掩的赤红。
折扇抵住了她的喉。
“你走吧。
我不杀你。
但往后就不要再管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心软。”
“为何不杀了我······你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是杀人不问是非的刽子手。
若是留我一命，身为东生之徒，我便一定要管。”
“哼······”
少女看不清了。
她太累，只能隐约听得一声闷哼，而后便归于寂静，良久，发出声音的人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子离开。
声音很轻。
声音很沉。
不过，是一位姑娘。
“下次再见，我定会杀你。”
在心软被发现之前。
······
“咳咳！”
“端木师姐！您终于醒了！”
端木曦云挣扎着睁开了眼，脑袋依旧有些昏沉。
环视四周，倒是她熟悉的屋子了。
聂小柒的住处啊。
原来她真的没死。
那股引人心悸的杀气，事到如今还隐约盘桓于脑海中。
端木曦云俏然抱紧了自己，不让原本就苍白的面色变得更为可怖与骇人。
耳畔又一次传来聂小柒的呼声，却见小丫头慌张到手足无措了。
啊······大抵是因为自己没回应她的缘故吧。
让她慌了。
是自己的错。
“小柒。”
嗯，声音很虚弱，但还算平安。
内力尚存，武功还在，不过是消耗过度了而已。
粗浅地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个评价。
端木曦云轻轻一笑。
还好。
“咳······小柒，昨晚发生的事绝对不能对除你与思晓以外的人说，别人若是问起，就说我连日劳累，暂时需要休息一段时日，知道吗？”
聂小柒乖乖地点点头。
又紧紧抱住她的胳膊。
眼角依旧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引人怜爱。
还有两道黑眼圈呢，辛苦这丫头啦，照顾了自己整整一晚上。
端木曦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情也被抚慰了不少。
思绪飘飘悠悠的，不觉回到了稍前。
昨晚啊······
呵，被偷袭了。
而且毫无还手之力，便被逼入绝境。
无论是金针还是毒术，便是旁人不知的音功也被施展。
可无论如何她也没能伤到黑袍人半分，仅仅是掀开了她的兜帽，看到她的容颜。
是为极其漂亮的姑娘，偏偏眉眼多了几分阴沉与干练。
方才做了噩梦，便是与她的打斗。
自嘲般笑笑。
真打不过啊。
她本就不擅长杀伐之术。
那位姑娘的一并折扇使得出神入化。
端木曦云确实完全没招啦。
不过······
她没杀了她。
挺让端木曦云疑惑的，她还能与聂小柒扯扯天。
长生教的手段难道不是面对敌人以血腥手段赶尽杀绝吗？到了那位姑娘手中，端木曦云竟是察觉到了一丝君子气。
错觉罢。
长生教哪来的君子。
都是一群疯子而已。
摇摇头。
微微叹。
端木曦云抬起微颤的手，再度陷入思绪中了。
衣雪说得不错，雪龙城一事的确是人为的，昨日她净化了源头，晚间便被偷袭。
虽说最后由于对方莫名其妙的心软而堪堪捡回了一条命。
如今局面确不是她能掌控的啦。
她不行。
小柒与思晓更不行。
遑论二谷其余弟子？
得摇人了。
行走江湖。
友人无数。
要说会出售的至交，在雪山谷底不正有两只嘛。
端木曦云自己个儿不擅长攻伐，那两只可太擅长了，她俩可分别是北剑与西灭的女儿呀。
打定了主意，端木曦云本想下床走走，面色却忽地变了变。
噫······脚太软啦，险些摔了。
“师姐？”
聂小柒一惊，气呼呼地插起腰教训她。
“师姐您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就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有事交给我。”
丫头在气，气端木曦云身为医者却不懂得要爱惜自己。
这么重的伤就该先躺个十天半月再说。
端木曦云故作可怜道：
“有好多事没做完呢。
师姐还不能休息。”
“不行！”
聂小柒一把将端木曦云按回床上，仔细地为她盖上被子后，便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瞪着她了。
她要监督师姐。
以防一个不留神被师姐溜出去。
端木曦云总归要比她厉害得多。
女孩儿似是有些落寞。
伏在床边。
画着圈圈。
直至在被上多了个浅浅的圆圈痕。
“端木师姐为何一定现在出去，您应该要安心养伤的。”
“摇人啊，师姐对付不了幕后黑手。”
聂小柒一愣。
好怪的说法。
听着像端木曦云要去打群架似的。
端木曦云倒是没能察觉小丫头所想得那些有的没的。
“还记得与师姐在一块的那位戴斗笠的姐姐吗？师姐打算把她喊过来。”
南宫衣雪说要当自己的护卫，结果自己受了伤，她还没回来。
可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总是希望至交在身边嘛。
也不晓得南宫衣雪回来了没有······
她强啊。
可强了。
她总是笑得那么潇洒而自信。
仿佛天下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难免让人心生羡慕。
端木曦云又一次想要坐直，好歹是顶着聂小柒不快的目光成功了，想了想，便拍了拍聂小柒的脑袋。
“我的琴呢？”
少女巧笑问道。
师傅赠予自己的那把琴。
如今正适合弹奏，既能排忧解闷。
还能······有鼓舞人心之用。
神兵之一，惊涛。
居然是一把古琴。
一开始听师傅说时，自己还不相信会是把琴呢。
所谓神兵，不该是十八般武器嘛，结果待端木仁震弦奏乐，端木曦云终是相信了。
不过是侧耳倾听了了几个音，少女略微有些浮躁的心便彻底宁静，尔后念头通达与清醒。
东生端木仁，除却医术毒术冠绝古今，琴技亦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聂小柒只当师姐的只是心情烦闷想要奏乐消遣。
便去里屋中寻找了老半天。
好不容易才将那古琴找出。
在捧起的一刹那，聂小柒神色一变，眼底闪过一抹讶然。
好家伙······师姐的琴，怎么重得和数百砖头叠放在一起那般沉重。
要说这是师姐的武器她都信，也不是没人用门板重尺类兵器的嘛。
最有名的听说姓萧。
虽然她并没有见过。
“师姐。”
聂小柒还在胡乱瞎想，屋外一声呼喊断去思路。
她将古琴小心翼翼地安放在端木曦云的双膝上，稍稍喘口粗气，便迈开短腿儿小跑着去给来人开了门。
“小柒，世界还好吗？”
孙思晓稍稍探头，意识到了不妥。
便粗浅笑笑，关怀溢于言表。
“师姐还好。
已经醒来啦。”
聂小柒将孙思晓引入屋内，只见少女面色微白，温柔依旧。
素手搭在一把相当古老肃穆的古琴上，轻轻一拨，便是高山流水般的声响。
倒让原先有些欣喜激动的孙思晓平复了心情，不禁恍惚了下。
“屋外有人找师姐，那位姑娘我认得。
另一位不曾见过。”
乐声一顿。
少女微怔。
还想找她们的来着······
来得挺巧，也省的自己乱跑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