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天涯比以前少了许多锋锐。
如今的他虽依旧是青年模样,到底圆滑了许多。
比如绝对不会顶老婆与老大的嘴啊。
比如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老大姓上官。
老婆是洛衣。
都是些题外话啦,但南宫天涯真的含蓄多了。
至少在和认识的人打架时会先提醒他一下,毕竟冷锋无情,伤着就不太好。
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至于洛袍到底准没准备好嘛······
那就不关南宫天涯的事,他只要出剑即可。
“等等。”
“干嘛?”
“别太用力了。”
洛袍怂得可快了。
打不过当然要怂。
虽然在比试前放了狠话,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尊境的人呐,比南宫天涯差了不晓得多少,自然不会硬碰硬的。
这家子都怪。
而且都厉害。
洛袍知道小妹的实力的。
如今再见,怕连丝缕剑意都扛不住。
那可是能侵入人心的剑意。
南宫天涯却不同。
身为剑。
身为寒。
剑招一出,便是纷纷扬扬一场大雪。
苍茫的碧绿草原上,真的洋洋洒洒地下起一场突如其来的雪。
南宫天涯将随身铁剑抽出鞘,握于手。
他的手秀长。
而且很纤细。
铁剑平凡普通,却与他的手很衬。
唯一不足的一点嘛,大概就是看上去太瘦,不够肉肉。
这也是被洛衣嫌弃的地方,理由无他。
牵着感觉不怎好呀······
就不喜欢。
很不喜欢。
但南宫天涯也没什么办法,常年练剑把自己的手练得粗糙而瘦长,每位剑客都会如此。
他也不过是天下最最普通的剑客之一,刻苦,勤奋,最后冠绝天下。
南宫天涯的运气稍稍好了一点点,但他还是剑客。
只要是剑客,那就没有不同的。
剑为君子。
他为君子。
于是雪落得更深更甚,铺满了草原。
并非是南宫天涯的剑意牵引了天象,他还没这个实力。
大自然觉得是时候该落一场雪了。
仅此而已。
“小心。”
南宫天涯出言提醒道,朴实无华的铁剑一抖,便将原先附着其上的铁锈尽数抖去,显露其隐而不发的剑锋。
上次出剑是和女儿打。
这次变成和大舅子打。
内战战神。
不外如是。
南宫天涯自如地笑笑,剑芒一抖。
便如离弦之箭,顷刻间逼近洛袍身前,铁剑自下而上一划。
洛袍心微惊,却是不闪不避,生生接下了这一剑。
鲜血自胸口绽开,凝结为一朵红色的花。
南宫天涯的剑实在太冷了。
血才出。
已成花。
冰洁如红玉,美不胜收。
花妖异得不像话,久久没能从胸口落下。
洛袍闷哼一声,不禁苦笑连连。
忽地发了狠,怒喝声。
手握血花。
豁然拔下。
连同一串晶莹剔透的赤红水珠随雪花撒在布满霜雪的大地上。
洛袍踉跄了几步,好笑地看向胸口那道深不可测的剑痕,勉强抬起手点了几处穴位。
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原先苍白如纸的面色竟是不知不觉地红润了几许。
到头来还是得借助这臭小子的力量才能压抑一下恶蛊。
真丢人呐。
结果也还不错。
冰剑冻住恶蛊。
算算看,应是一段时间不能为非作歹了。
如此一来,会长生教后收到的磨难也会少上不少。
“欠你一个人情,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洛袍不待南宫天涯挽留。
转身离去。
不留轻云。
唯有蹒跚的背影令南宫天涯不知说些什么,最终归于沉默,雪下得大了,将那朵赤红的花连同洛袍的脚印一同埋没在历史的风雪之中。
再往后。
雪停了。
······
雪停了,雪来了,雪踩着悠然轻快的步子,站在天涯的身边。
她目送着那位稍显佝偻,明明四十多的年纪,却病似枯木的人从大雪中离去。
洛袍还算年轻,以他的功夫大概能再活一百多年,可以他如今的模样······
少女抖了抖,并非由于这场漫天的大雪,而是没来由的一股恶寒。
“那是你舅舅。”
南宫天涯轻声道。
面对女儿,他的语气总会变得无限制的温柔。
南宫衣雪点了点头,她来得很晚,晚到南宫天涯收了剑才来到他身边。
所以洛袍没能注意到少女,仅是迈着拘谨的步伐离开。
“大舅子以前很意气风发的······
永生的确该死。”
南宫天涯冷哼声。
回身。
入屋。
南宫衣雪眨了眨眼,跟着他走进去了。
之前让玖荧回去报平安啦,突然察觉到老爹的气息,总要来看看的。
“爹······您要出去了吗?还是把伤再养好些?”
南宫衣雪坐在小桌旁,撑起了脑袋。
不知老爹在忙些什么。
南宫天涯走来又走去。
端了个碗。
装了点水。
钻入后厨捣鼓了老半天,然后南宫衣雪便听到了面团与砧板相碰的声音,以及南宫天涯淡淡的回答。
“不出去。”
哦,不出去。
还不到时候。
南宫衣雪已经学会抢答了。
若她问起原因,南宫天涯肯定这么回答。
所以她不问,依旧撑着脑袋。
“丫头口味怎样?”
南宫天涯探出脑袋。
他又围着那条花纹奇怪的围兜了。
南宫衣雪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没什么忌口的。
那就都行,都行其实是最难搞定的。
“怎么这么难搞定啊······”
南宫衣雪嘴角一抽。
她就知道。
······
南宫天涯大概是做饭做上瘾了,潜意识地以为闺女儿还没吃饭。
于是活了面,烙了香喷喷的葱油饼和酱香饼,还以无情铁手给酱香饼来上了几个褶皱。
葱油饼金黄酥脆,酱香饼鲜香浓郁,属于是不得不称赞南宫天涯的手艺的程度。
至少小姑娘吃得开心啦,饱饱的,伏在桌子上消化老半天。
南宫天涯轻抚铁剑,慈爱地看着闺女。
闺女真是越看越好看。
南宫衣雪倒是在看剑。
爹抱着剑好像很普通的样子,虽然因为去了铁锈而明亮了许多······
但归根到底也不过是随便哪位铁匠都能打造得出来的,是最普通的铁剑。
与北剑的身份不搭。
南宫衣雪如此想道。
“瞎说!”
南宫天涯气不平了。
“这可是你娘送给老子的第一个礼物,整整一百把铁剑,虽然每次没用几回就不得不换一把,到底还剩下个七八把。”
哇······
娘送的是个啥啊。
小姑娘脸色一黑。
懒得和南宫天涯争论些什么。
毕竟她的剑可是娘的佩剑,也算是礼物。
逍遥不比那些铁剑要好得多了?
小姑娘眼珠子轱辘转。
“给我一把。”
“不给。”
“小气!”
气得南宫衣雪差点没给亲爹踹上一脚。
要不是怕被人说成不孝,她定然要没大没小一回,抢也要抢一把剑。
胡乱抓了会儿空气,南宫衣雪突然便被什么东西遮住了视线。
却是南宫天涯丢给她的,她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
她的裙子。
哦,那条。
挂歪脖子树上,她给忘得差不多了。
小声地道了谢,脑袋就被南宫天涯用力地搓了好久。
长发被搓得和鸟窝似的乱,引得小姑娘跨起了小脸。
“爹帮我梳,梳不好我就赖你这不走了。”
将随身的小梳子塞到爹手中。
她背对着他。
心里突突的。
直到身后悠长绵软的叹息声轻飘飘的送入她的耳,秀长有力的手指便轻巧地在她的长发见来回游走,很轻松地便将她的长发梳得顺了。
他挺经常替洛衣梳发。
现在是闺女儿,他梳了个简单发型。
侧髻娇憨俏丽,垂发飘逸娴静。
非常简单,却也很耐看。
很适合南宫衣雪。
“好看。”
南宫天涯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瞧了瞧南宫衣雪的脑袋。
“梳好了,就不要赖在我这里啦,你那边两个小女娃该是等得极了。”
只有这会儿南宫天涯才收敛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拍拍南宫衣雪的肩,只是笑。
“那我走啦?”
“走吧走吧。”
南宫天涯挥了挥手。
南宫衣雪最终出了门。
还是依依不舍的样。
南宫天涯微笑不减。
好啦。
休息一下。
尔后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