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总是来得很突兀。
一阵风后,一场雨过,夏悄然地降临了。
昨夜,惊雷声阵阵,仰首能望天边雷龙。
空气让人不适,仿佛凝固了似的。
无风。
无雨。
唯有重鼓般的雷电,一声声敲击在心头。
其实不久前晚霞还江城外江边的花照得通红,赛过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却突然一声雷起,原先的万里清空顷刻间布满了乌云。
晚霞见不到了,遑论不久后的星月。
说变就变。
忒孩子气。
人们多少缩回家里去啦。
头铁的也不过是待在自家的小院子里。
至少落了暴雨能及时逃回去。
口中不免骂骂咧咧。
要下雨了。
这座潜伏在北方的小城,仿佛守护着北地的风雪之龙,此刻居然要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雷阵雨了。
昨夜下了雨。
融了三千雪。
雪龙城难得一见地没了雪。
雪龙成了雨龙,大地被湿润得黑黝黝。
今早出了太阳,明晃晃惹人喜。
夏来了。
夏来啦。
虽说夏寒得如春,到底能换上薄薄的衣裳了。
欢喜了少女们,身着漂亮亮的轻飘飘的小裙子,莺莺燕燕地上了街。
偶尔冷得双腿抖三抖,也拦不住少女们出游的欢声笑语。
在好看面前,少女们对外界的抗性是拉满的。
此为真理。
亦为歪理。
因为不适用于南宫衣雪。
小姑娘又双叒叕颓在城主府里了。
院落很大,还有一颗大树。
人们偏爱种一颗树。
前人种树。
后人乘凉。
院中古树总能给人以历史的沧桑感,且寄托着老一辈们对后人的关心。
不求子子孙孙功成名就,志得意满,但愿往后余生生活幸福,无忧无虑,便是老人家们最期盼的事。
这颗古树如今便宜了南宫衣雪。
少女悠闲地躺在躺椅上,蒲扇轻轻地摇啊,摇啊。
其实昨晚也摇了很久来着,因为没什么风嘛。
雷雨天总是闷热得很。
下起雨就会好受很多。
但这场雷雨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寻人们的开心。
憋了好久好久,直到再也憋不住啦,才轰隆隆地刮了风,下了雨。
蒲扇也从雷雨前就没从南宫衣雪的手中离开过。
今晨她醒得晚,换了身新衣。
灰裙。
白衫。
胸口有个漂亮的结。
裙上绣着若有若无的蝴蝶样纹饰。
腰间的绳上垂着两个毛绒球球。
她可喜欢这两个球球了。
毛茸茸。
软绵绵。
绳子又恰到好处的长,能刚刚好被她提溜在手中晃荡,早晨的时光就这么被她消磨了去。
旧衣裳被倾盆而下的大雨淋得通透,被钟离玖荧相当果断地扒下来了。
“你快去洗澡呀,会生病的,衣服就交给我来洗!
都和你说不要留在院子里了。”
对了。
钟离玖荧。
家政拉满。
南宫衣雪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这丫头的女子力有多么恐怖,并为自己除了厨艺外一窍不通的娇生惯养而感到一息功夫的愧疚。
她是魔教教主的女儿吧。
到底是怎么练出来这一身技能的?
当年她又怎么在丛林中快饿死的?
未解之谜喜加二。
南宫衣雪眯着眼。
蒲扇顿了顿,燥热登时侵袭向了少女。
于是果断放弃了思索,任由无穷无亲的懒散包裹住自己啦。
想这种事还不如考虑一下午饭该吃些什么。
啊······端木曦云闭关去了。
她回了药王谷。
说不入帝不出。
一同回去的还有药王谷与毒王谷的多数弟子。
只余下几位长老帮着弟子们做些收尾的活计,待百姓们好得差不多,他们也要离开。
说来前两日孙思晓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和聂小柒大吵了一架。
但他以一个更为诡异的方法哄好了聂小柒。
孙思晓求婚了。
这可是大喜事。
诸多弟子欢欢喜喜地回去筹备。
瞧着他们长大的长老老泪纵横。
不容易啊······
两个小辈吵吵闹闹了二十年终于修成正果,药王谷与毒王谷也因为小辈们的亲事再一次和睦如一家,已经是多少年不曾见过的了。
多少年了呢?
许是几百年?
毒王谷的祖师离了药王谷。
而后自成一派,便成了当今的毒王谷。
两家就是对门,却彼此没什么脸色。
如今终于能摒除芥蒂啦。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南宫衣雪自是赠上了由衷的祝福。
可喜酒什么的少女自然是没有答应,以还有要事推脱了。
不久前收到赵光义的来信,说有事相托。
详细的内容要再过几日。
那就摆。
尽情烂。
对现在的小姑娘而言,钟离玖荧做的午饭更重要。
钟离玖荧打算炒个蛋炒饭,昨晚饭蒸太多了,被南宫衣雪的剑意冻了一个晚上。
配上新鲜的鸡蛋和北地的腊肉与香菇,最后辅以碧绿葱花即可。
不算太难,但要炒得香气扑鼻粒粒分明也不易。
所以当蛋炒饭被端出来时,南宫衣雪惊艳了下。
好香啊。
“怎么样,不错吧?”
钟离玖荧自信地笑笑。
发挥得不错。
将蛋炒饭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
南宫衣雪小小地尝了一口,便被蛋炒饭的味道所惊艳。
“好吃。”
“对吧!”
对钟离玖荧而言,一句好吃便足以胜过千言万语了,搬过一张小凳子坐在小姑娘身旁,端起属于她的那碗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下次可以少放点盐。
吃口上有一些咸了。
暗暗记住其中的不足,钟离玖荧稍稍为自己打了打气。
既然有进步的空间,那就不能放任不管,唯有一点点精进自己才能变得更为优秀。
此处要点名批评某只好吃懒做,游戏人间的小姑娘了。
少女们肚子填得饱饱的。
碗是南宫衣雪主动洗的。
不好意思嘛。
总让人家来。
懒洋洋地从躺椅上挪下来,南宫衣雪悠然地清洗着略显油腻的碗筷。
“衣雪,这只鸽子寄了你的信,署名是陛下的名字哦,我给你放在椅子上啦。”
南宫衣雪应了声,将碗筷叠放整齐,懒得擦干手上的水珠,从后厨走了出来。
却见钟离玖荧也捧着信纸呢,不时地皱着眉头。
魔教也来信了。
肯定了心中猜测,南宫衣雪拿起了信纸。
赵叔叔亲笔写的······开头是日常的寒暄与关切。
后面的内容令南宫衣雪心中不禁紧了紧。
叛乱?
为何?
赵叔叔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
便是有些穷苦的地方也尽可能安排了妥善的处理方法。
如此盛世,又怎会出现叛乱一事?
怪哉。
信中说已经派六扇门前往调查,那自己大抵就是属于赵叔叔的暗棋罢,毕竟真要说起来自己的名声不算很大。
适合做暗棋。
念及此,南宫衣雪幽幽一叹。
“玖荧,我得去益阳一趟了。”
“这么巧,我也要去诶。”
钟离玖荧答道。
语气有些惊讶。
“爹说,有人冒充魔教在挑起对大炎的叛乱。
要我去益阳城和陛下说明情况,协助六扇门镇压那些不知所谓的反叛。”
南宫衣雪愣了愣,嘴角不免抽搐了下,抚着额有些无奈了。
这案子破得也忒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