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天地的宠儿。
人是万象的奇迹。
人总要脚踏实地地踩在大地之上。
而后,才能明了世界对于人的偏爱有多么的深重。
南宫衣雪曾经在哪本书中读过这段话呢?
记不大真切,但那会儿她尚年幼。
所以不懂。
不懂奇迹。
不懂偏爱。
年幼的女孩儿觉得人是很平常的。
与猫猫狗狗们一样,与鸟鸟鱼鱼们相同,不过在认真活着罢。
长成大姑娘了,南宫衣雪终是明白人为何会被称作宠儿,逐渐享受起身而为人所独有的智慧与欢乐。
是了。
人的城,几多繁荣。
人的家,多少温馨。
数年不见。
少女已归。
益阳城呐······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一道大河仿佛是蜿蜒的游龙自城中横穿而过,护佑住一方百姓的心脉。
那宏伟壮丽的皇宫哟,似是足以压制一些诡异的妖邪。
远处青山连绵不绝于乌黑的眼眸。
近处石街熙熙攘攘在热闹的身前。
北方有城。
其名益阳。
南宫衣雪漫步在城中了。
手上不知何时捏着根糖葫芦,红彤彤。
天热,山楂上的糖融化得快。
于是变得晶莹剔透。
自是美的。
更是香的。
浅尝,只觉甜蜜蜜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曾散去,是少女这辈子也无法忘怀的记忆中的味道。
尚且幼时,一根糖葫芦便是一位女孩儿一整日的快乐与幸福了呀。
糖衣脆得极了,嚼在口中,咯啦咯啦地响。
山楂酸甜,最适于夏。
甜。
香。
总能勾起馋虫三两只。
或是引得几位孩童口水飞流三千丈。
顿时觉得自己的点心无味了。
毕竟别家的东西最好。
尤其是糖葫芦这玩意儿,益阳城祖祖辈辈的记忆,一代又一代的人打小儿吃到了成了家,立了业,依旧无法忘记骨子里的甜甜蜜蜜。
只苦于糖葫芦忒甜。
爹娘总不让多吃的。
似乎,似乎······还没吃上几回呢。
怎就到了劝自家的孩儿少吃点,小心牙的年纪了······
南宫衣雪回首瞧见那糖葫芦摊旁的动静。
不正是让孩子少吃点的大人。
难免有些趣。
时间过得快。
“咔嚓”,“咔嚓”,一颗山楂入了肚。
“好吃吧,上一次吃到还是五年前了,确是会让人想念的味道。”
南宫逸雪笑道,眼底倒映着少女精致妩媚的面容。
只是如今的少女却多了几分愁眉呢。
“好吃······但好甜。”
钟离玖荧道。
她吃甜很少。
虽然也喜欢甜点心不错,可终究是久居西地,除了些许的果蔬外,当真没吃过这么甜的。
不可否认呀,钟离玖荧粉嫩嫩的小舌轻触糖葫芦的刹那便被惊艳。
却在吃了三四颗酸甜山楂后稍稍腻了口。
签子握在手里。
酸甜存于心底。
再吃?
不可。
适量最好,贪嘴有错。
若是贪了,美好记忆就不复存在了。
只留下口中齁甜的痛苦。
不如不吃嘞。
钟离玖荧看向南宫衣雪手中不知何时空空荡荡的竹签子,似是犹豫了半晌,将自己的糖葫芦塞给了小姑娘。
“我不吃了。”
“你不怕我嫌弃啊?”
南宫衣雪笑得欢脱。
“不怕。”
“不好吃嘛?我觉得挺不错的。”
南宫衣雪说没逗到钟离玖荧,微微遗憾了一会儿的功夫。
签子上还剩三颗,要精打细算地吃了。
现在吃掉一颗。
一半路后一颗。
进入皇宫之前将最后一颗吃掉。
不能让玥明或者夜氏兄妹俩看到她在吃好东西。
“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本着如此打算,南宫衣雪自得地叉着腰。
却是忘记自己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大姑娘,而她的好弟弟好妹妹们业已成长为少年少女。
趁着南宫衣雪悠然自得的功夫,钟离玖荧将目光投向这座不算熟悉的大城。
西地国多而宗乱,放眼望去黄沙漫天,从不见哪一处繁华至此。
曾闻元宵时“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
起初不信。
如今看来。
不得不信益阳城的确繁盛。
沿街巷铺熙熙攘攘,行人过客摩肩接踵。
不似江南好景,不类极北霜雪。
大炎都城烟火气更胜。
倒适宜久居。
如此暗暗想。
钟离玖荧忽地升起个念头来,待爹不想管理魔教了,自己就在益阳城买一栋房子,让爹能够安享晚年。
好友有当今陛下。
以及满朝的文武。
而自己便随着身前的姑娘游览河山罢。
不过想这些姑且为时过早,少女们前来益阳城有要事相商。
从雪龙一路踟蹰,已过去整十数日有余。
紧赶慢赶,堪堪才至。
路远。
车顿。
马疲。
苦了的是南宫衣雪与钟离玖荧呀。
少女们几乎走个两三日变得换一身更轻薄更便利的衣裳。
夏日之时,除却极北几乎终年积雪严寒外,多数地方的夏都是热得不像话的嘛。
于是将包裹里的衣裳几乎穿了个遍,最终定格在两身碎花短裙上。
南宫衣雪的裙如雾雨般的灰,浅浅的纹着灰竹样。
裙摆及膝,露出少女纤细的小腿。
足上一双凉鞋。
指头如玉可爱。
那斗笠戴得可严实,还有遮阳的效果了。
至于钟离玖荧的裙子当要复杂得多,淡紫底,灿金纹,雕朱雀。
稍衬得少女妖冶,却较之寻常更多了几分纯净。
都是能吸引旁人目光的姑娘们。
益阳城广。
人们嘴细。
风声消息传得快极了。
不久,便人人晓得啦。
说城中来了二位姑娘,一位好看得极了,一位戴着斗笠看不真切,却从其气质与面纱下的轮廓能推断也是为美丽的姑娘。
她们向宫里走的。
一路的欢笑大闹。
来到宫前时,一人手捧一杯驴打滚儿,面面相觑。
不晓得是哪位人才想出来的,分明是做法复杂的名点,却被改良得平易近人。
用精致的小碗装上几块拿出来卖,既卖的点心口味,也卖的碗。
姑娘们馋啦,就没忍着香味买了两份尝尝看。
量有点大,给吃得撑住了。
落在宫前,令士卒嘴微抽。
像这二位大摇大摆全然不惧地出现在此,手中还拿着甜点心的是头一回见。
本想劝劝这二位姑娘尽快折返,就看着南宫衣雪将斗笠抬了抬,将面貌尽数显露出了。
她也就比五年前稍微高了点,这张俏颜一点儿没变,宫里的人都认得她的。
士卒大哥自然。
登时慌了一瞬。
啪地一声站得笔笔挺,把少女们迎进去了。
好嘛,原来是镇国公大人的闺女儿,戴个斗笠自己险些没能认出来。
罪过。
罪过。
“你地位还挺高······”
钟离玖荧讶然道,说话声不算很清楚。
驴打滚在嘴里打滚儿呢。
糯糯的。
“那可不。”
南宫衣雪一笑,也懒得把斗笠戴着。
宫中树多,将热辣的日头挡得分明。
漫步在偌大的宫中,总归觉得有些许的荒凉的之一,毕竟赵叔叔一生挚爱一人,整座宫廷唯有二十左右的人住。
也是懒嘛。
前朝皇宫。
修缮一下还能接着用。
反正赵叔叔自己都不在意。
正思索间,却听一声惊呼。
南宫衣雪微愣,回首见。
人在丛浅笑。
眼中星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