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长夜

作者:夏索尔 更新时间:2022/4/24 21:04:27 字数:2222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最是一年好景,君须记。

并非橙黄橘绿时,却为月白灯红日。

华灯初上,总是夜声朗朗。

夜将起。

人不寐。

宫外灯火难阑珊,终究照不入深邃的庭院。

夜听澜领着南宫衣雪来到属于她的小院子里,小跑着入了后方的小厨。

这还是夜听澜求着赵光义才获得的小天地。

她不怎得会下厨。

只会些许的小炒。

炒鸡蛋。

拌黄瓜。

会蒸鱼,虽说偶尔放得咸了,到底也算是道美味的菜,益阳离湖海不算远,捕捉的渔获新鲜地能送到食客餐桌上。

蒸制最好。

红烧其次。

最次的便是诸多放了香辛料的做法。

老饕一张嘴巴就能把鱼肉不新鲜的事实给吃出来。

夜听澜小时候看不见,练得鼻子嘴巴可灵。

后来治好了,这本事倒也留着。

丫头做饭少。

泡茶却更多。

一氤氲紫气的上好茶壶。

双四象纹理的青花瓷杯。

喝茶。

品茗。

偶尔望着明月星辰,最惬意不过。

夜听澜领着才归来的南宫衣雪喝茶,执拗地要她尝尝手艺。

南宫衣雪问钟离玖荧同去与否,杯拒绝得很干脆。

早早地听见宫外人声鼎沸的场面啦。

钟离玖荧好奇呀。

打小就没见过呀。

于是道了声别,轻巧地跃上屋檐,悄无声息地从宫中离开了,余下几人面面相觑。

林天雄自是了然南宫衣雪的意思啦,这宫内的防卫还挺差的······

于是林大将军板着脸,跑去教训手下守备的人。

说是教训,也不过三两句耳。

之后喝酒。

一醉天明。

林大将军偷懒摸鱼的惯犯,偏偏手下的将士是打仗的一把好手,至今败仗屈指可数,诸多将军也就随着他去。

能打就好,不能打才要训嘞。

夜听和亦是苦着脸离开宫中。

愿赌服输。

嗯······

倒也不是少年自愿赌,不过是帮小妹买东西罢了,也就不计较。

宠妹妹是哥哥该做的事嘛,该相互坑时下手要重,可妹妹受欺负了哥哥得第一个站出来。

但小妹听澜心思玲珑,想让她吃亏也得用点本事才行。

至少夜听和做不到。

他想得稍微简单些。

对了。

“听澜要买什么书,去哪家买?”

“新的,所有的,哥哥拿不动就算啦,钱我先给哥哥哦。”

夜听澜拿出随身的小锦囊,里头塞了大把的银票。

嘶······这丫头怎会这么有钱啊。

夜听和眼皮一跳。

连忙摆了摆手道:

“算了。”

几本书而已,虽说知识无价······

可作为知识与想象的载体,夜听和姑且还能买得起这些书。

夜听澜到底是不忍心让哥哥破费的,劝阻的话没能出口,夜听和颇为潇洒地隐于夜色中。

咋办呀。

夜听澜有点慌。

哥哥平时不买书册。

不晓得书册价。

好贵的。

“安心,算我买啦,先等听和回来。”

南宫衣雪用力揉了揉丫头的脸颊,悄悄从袖中掏出一个灿灿的元宝。

这可是小姑娘大半身的家当,平日里花钱的地方少,基本碎银子与铜板都能搞定,这元宝也是从爹那里搞来的。

行走江湖。

钱多不好。

无财不可。

南宫天涯最不缺的是钱。

南宫天涯最没用的东西自然也是钱了。

于是大手一挥,想全给小姑娘。

被她慌乱地拒绝。

“哦,想起来了。

应该让你娘给你个能放东西的镯子的。

连衣服和钱财都要拿个包裹包起来背着,作为剑仙有些掉价。”

南宫衣雪听后就差没给南宫天涯来上一记,让他尝尝来自亲闺女儿的无想的一脚。

这东西······并非不相信其存在,毕竟更玄乎似仙的情景亦曾见过。

南宫衣雪气得是老爹说得太晚,以至于少了许多便利。

好啦,她承认有一部分贪财的原因。

无伤大雅。

无须在意。

只道夜听澜惊奇地瞪着小姑娘手中的金元宝,似乎有些羡慕与爱不释手的模样。

这妮子也是个财迷······南宫衣雪觉得自己发现一个秘密了。

“回去吧,宫中不比城中热闹,别冻着。”

“我请姐姐喝茶!”

······

夜听澜很会泡茶。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优雅谦恭,落落大方。

应是受了熏陶。

可南宫衣雪左思右想之下也没能想得通,无论是小公主或是唐姨皆非有着温婉气质的女子呐,偏偏教出了夜听澜这样的姑娘。

也奇也。

嘴唇轻点绿茶。

小小地烫了下。

南宫衣雪将茶水的热气吹得散了。

“高公公教我的,高公公可厉害了,好像什么都会!”

夜听澜搬了张偏小的躺椅,趴在南宫衣雪侧。

撑着脑袋,粉嫩的双腿轻柔地晃。

腿环若隐若现。

芳菲不失妩媚。

清纯不失妖娆。

丫头原先只会让人觉得好可爱的呀。

南宫衣雪愣了愣,旋即自嘲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丝明媚。

是了,他们长大了,不是小孩子啦。

“姐姐笑什么?”

“问你一件事。”

南宫衣雪坏坏地笑,将手中青花放在铺满夜色的木镯之上,水雾遮住少女波光琉璃的眸。

“听澜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男子?是听和般坚强,或赵叔叔般智慧?

嗯······几位将军先算了,太有个性,先不提。

听澜?”

南宫衣雪眨了眨眼。

都是她自顾自在说。

夜听澜却沉默不语良久,小嘴嘟嘟。

“不知道。”

女孩回答道。

不知道。

并非是最好的答案,却是最适合女孩儿的心境的答案,年纪尚小的她,也逐渐理解书中戏中的男女情感,亦是对其平白生出了些许向往。

可不论如何,夜听澜都无法与之感同身受。

应是年纪忒小,还没见到让自己心生悸动的人与事。

南宫衣雪了然颔首,用力地捏了捏夜听澜的小鼻子。

不怪丫头,于她而言亦是如此。

人生匆匆二十载,阅历仅如此。

驱使少女不愿不必思索人生大事的,不过是其懒散的性子。

她是忘忧剑仙呀······剑仙已然忘忧,当不被凡尘琐事所扰,亦不会心生爱恋。

有些对不起爹娘和义父,他们大抵是看不到女儿身穿红衣的模样。

挚友有二三,亲朋尚可亲,人生复何求?

杯酒。

盏茶。

引着虎儿,踏遍大好河山。

在倦惰时回乡,聆听难改的乡音,开一间酒馆。

与至交同住,卖数年前酿下的好酒。

岂不美哉。

南宫衣雪忽地笑出了声。

似是想起什么高兴之事。

夜听澜也不去打扰。

好奇地看着少女笑。

自己也笑。

明明在北冥云顶山时还见过的,分别一年有余,心头不知为何想念得紧,今日再见,姐姐一如既往的跳脱与潇洒。

正如姐姐的剑。

轻如云淡如雾。

重如雨薄如雪。

夜听澜为南宫衣雪空荡荡的杯倒上七分。

益阳城的夜很悠长,少女们有很多的话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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