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的清晨大多是明媚的。
三两阳光熙熙攘攘透过窗。
照入庭院,照在屋中,照在沉沉睡去的人的背上。
唐月踩着一路的阳光,偷偷摸摸地来到沉睡者的背后,露出一抹坏笑。
她的手冰冰冷冷的,与西瓜一同泡在井水里老半天啦。
透心凉。
心飞扬。
唐月定制独门暗器。
天下唯有她这一家。
至于适用对象嘛······自然是眼前这位因多日连续的审阅思索得疲惫而伏在桌案前睡去的皇帝陛下。
真是。
累倒了吧。
唐月轻笑。
赵光义什么都好。
就是不懂得爱惜自己呀。
他可是大炎帝王。
不能倒。
不许倒。
唯一一位帝境的帝王倒下,江湖定会起纷争的。
唐月是有着属于皇后的心性的人呐,自然要为丈夫好好做点打算。
真要说起来,自己还算是违反了陛下的命令来着。
“非朕传令,不得入书房之中。”
赵光义昨夜下令。
审阅了一晚文书。
结果呢。
却是因疲惫过头睡在书房之中啦。
若非高公公告诉自己,怕是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发现他。
唐月没好气地戳了戳赵光义的脸。
忽地笑了。
光义哥呀。
大抵正是这种人,一生的劳碌命,也不晓得何时能把肩上的担子卸下,功成身退······
哼哼,想得太远了,唐月感受着指尖逐渐褪去的冰冷,眉眼弯如月。
突然便将玉手深入他的后领,手上传来阵阵温热。
赵光义打了个激灵后醒了过来。
威目微凝。
并指作剑。
劲风于唐月眉心前数寸停下。
堪堪拂过其耳鬓垂下的发,纷扬舞于长空。
赵光义愣了愣,苦笑一声。
吓死他。
这丫头。
还以为是摸进来的刺客······不过若是刺客的话,此时的他当是身首异处,不明不白地便离开人世了。
“怎么不躲?”
赵光义的声音尚有些疲惫。
看向杂乱无章的书桌,无奈地摇头。
最近真是忙得有点过分了。
臣子们有心分担。
最终却无得而终。
相当一部分的事务重大到文臣商量罢要他再审一回。
和妻儿贴贴的时间都被占去惹······赵光义纵使有些不爽也没多大办法。
而且方才差点伤到了唐月,更是让他心狂跳了好一阵。
“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的呀。”
唐月笑道。
款款落座于赵光义的双腿上。
眉目含情,温婉大方又含蓄。
手依旧冰冷。
心无比温热。
皇后娘娘她呀,可是将皇帝陛下吃得死死的。
她总是无比信任赵光义,正如赵光义在察觉到是她的一瞬间便将指剑的力气卸下了。
赵光义听得,再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手心莫名地痒痒的。
于是捏了捏唐月细嫩的脸颊。
软,弹,香。
像甜糕,想咬一口。
“而且你仔细想,怎会是刺客呢?”
唐月嗔怪道,眼底如水波流转。
“为何不能是······”
话音未落。
恍然大悟。
赵光义倒是累得极了,除却唐月与赵玥明,便是再熟悉之人靠近自己,他总能于刹那间惊醒过来。
包括南宫大哥。
也包括陈飞绝。
倒不是不信任他们······
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种安心感。
对了,想起赵玥明那丫头了。
“丫头在哪?
一日不见了。”
“听说是衣雪来了,玥明与她待一起呢。”
唐月紧紧拥住赵光义的脖颈,于他耳边呢喃低语,活脱脱一粘人的猫儿。
或者说,皇后娘娘在私下里时候可比小猫粘人得多。
赵光义伸向毛笔的手顿时停下了。
若有所思的样。
“来得倒是快······这俩丫头几年不见,昨晚怕不是睡在一起的吧。”
“这倒是不晓得,但有人提到我与玥明同做的小舟昨晚出现在里头的小湖泊上了。”
好嘛,自己好不容易找衣雪来帮个忙,忙没帮上呢,先摸了一日的鱼。
赵光义晓得他在没来由地乱发脾气,只是无声地笑着。
罢了。
心态不平衡了而已。
她不过是邻家姑娘。
而他呢。
大炎帝。
方圆万里的帝王,执掌一方江山的真龙天子。
没来由地升腾起撂担子不干了的想法,旋即将不切实际尽数赶出了脑海,再一次将手伸向忘记洗墨的毛笔。
“不许。”
唐月却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掌心相对。
“你太累了。”
“可······”
“暂时交给别人,不论是高公公或是路先生都可。”
唐月很少有如此坚决的时候,赵光义想抽出手来,不曾想她的力量分外的强。
抽不开手······倘若生硬些,有可能会令唐月受伤呵。
“路遗先生不在,回乡去了。”
他道。
语气颇强硬。
却也没能吓到唐月。
手指扣得更紧。
似是怕他逃了。
“无论如何,你今日必须要休息了,身体会扛不住的。”
赵光义的脸上终是在浮现出一抹惆怅后变为了放弃,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尚未开始的活。
该急得也没法急,衣雪昨日才来了益阳,六扇门也没传回消息来。
所谓的魔教煽动叛乱不过是无稽之谈罢。
不该如此急躁的。
让人看了笑话去。
说一朝帝王竟被吓到如此境遇。
冷笑一声,赵光义的眼神更为锐利了几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嘛。
当年走江湖最会这些了。
“聊聊天吧。”
“想聊什么?”
唐月眼眸一亮,慵懒的模样顿时不见了踪影,换上一副若即若离的笑意,似是很期待赵光义接下去的话题。
“暗器吧。
研究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了吗?”
唐月一喜,本想说写什么,最终化为了一句微不足道的呢喃。
“不要迁就我呀······不如说说这些日子的烦恼,我也好为你排忧解难嘛······”
方才还说不要提手头的活计的,赵光义嘴角一抽,随手抽出一封文书。
果不其然,随随便便的就是那一处的叛乱,而后被镇压了。
叛乱者皆为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仅是当地守军便足以教训叛军了。
只是······
如此一来,叛乱又有什么目的。
总不能是纯粹来给他添堵的吧。
“万一呢?”
听得唐月的调笑,赵光义没好气地拍了她一下。
便是一声娇俏而羞愤的惊呼入了耳,随即肩膀一疼,是唐月轻轻啃着他的肩呢。
他他他他在拍哪里呀!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学年轻人的一套!
赵光义自是忽略了唐月羞恼的目光,心情好上了不少。
挺好的。
聊一聊。
纯粹当作是放松了。
“说来,衣雪是一人来的吗?”
“不是哦,与人同行。”
唐月答道。
脑中闪过了一抹妩媚的少女身影,眼中多多少少含着对那位少女的容颜与身姿的倾赞,便是见过诸多好看的姑娘,也会道一声少女的美。
“谁?
莫不是遇到了北冥家的丫头?
还是和东生前辈的弟子同归?”
赵光义好奇地问道。
唐月却否认了二人。
“昨日守城的士卒提起她们的谈天。
似乎衣雪有说起那位姑娘的姓,好像是钟离吧。”
言罢,唐月与赵光义一齐愣在了座椅上。
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