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有弄。
北方有巷。
真说起来是大差不差的东西。
算老一辈人的情怀,年轻一代的童年。
弄与巷无不是如迷宫般的密麻。
于此追人是个大问题嘞。
深巷处。
不见光。
唯有细细密密的踢踏声从四方传来了回音。
裹着宽大麻衣的佝偻背影一闪而过,紧随其后的自是南宫衣雪矫健的身躯。
少女踏着凌云的步伐,自屋檐上向那佝偻之人追去。
仿佛少女真的与云朵融为一体。
如此轻盈。
如此写意。
南宫衣雪并未全力追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而轻巧的笑意,许是对那人的身份相当好奇的模样。
“衣雪!”
身下忽地传来呼喊声。
却是钟离玖荧的声音。
“太快了!
我追不上!”
“看好方向,我先走一步。”
不等钟离玖荧反应过来,南宫衣雪浅笑一声道。
脚下豁然用力一踏,急急地向前方掠去。
片缕瓦砖衰落在了钟离玖荧脚旁。
钟离玖荧生生扭过了身子。
“要死啊!”
少女怒然道。
不由得停下了奔跑,冲着小姑娘远去的方向骂骂咧咧的。
赵玥明忽地瞧见钟离玖荧止步,一时间恍惚了神,便与眼前的少女撞了一个满怀。
“呜······好疼哦······钟离姐姐,我们不追了吗?”
稍稍喘了口气,赵玥明小心问道。
钟离姐姐在气头上。
不能惹。
“得追。
小公主还跑得动吗?”
钟离玖荧勉强压抑下心中燎原火。
看着小公主的目光多了些许担忧。
小公主很累了。
额头便是汗水。
鬓角处丝缕被黏在嘴边,甚是钻到小公主的嘴巴里去啦,赵玥明察觉到后不住地呸呸好几下,将长发吐出后撩到了耳后。
“还跑得动,但内力要不够了······”
小公主愁眉苦脸道,忽地后悔起练武时的懈怠啦。
她们自是以轻功去追那顺走银两的乞子。
偏偏乞子的轻功也是无比了得。
分明上一刻近在眼前。
下一刻就已无影无踪。
再看去时。
近在眼前。
恍惚一瞬。
远在天边。
倘若南宫衣雪的脚下功夫差一分,兴许早已追不上他。
不满地“啧”了声,钟离玖荧自是懒得在意所谓淑女的身姿,顺手将长发挽成了一束。
袖子被拉起至肩,露出少女秀长而光洁的双臂与细嫩如豆腐的肌肤。
此刻被袖子微微地勒出二道略略明显的红印。
“上来。”
“上哪?”
“背啊!”
······
南宫衣雪瞪大了眼,不禁觉得有些惊奇。
她到底是没全力施展功夫的,即便如此眼前乞子的功夫都相当深厚。
一旦注意力不甚集中,便会被乞子远远地甩开。
能轻巧地从她身边路过。
顺走银两。
夺路而逃。
如今又施展如此轻功,放眼整座江湖武林,能想得到的人也只有那一人罢了,至于其挑起自己的关注的原因嘛······
又是另一个迷。
也许并非是迷。
这种人物行事自在些也并非少见。
可其挑在益阳略显动荡的时候与自己见面······
总觉得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呀。
想不通。
不想了!
南宫衣雪向来不会把烦恼留到第二日。
倒不如说,能够当下解决的烦恼为何要将其留到第二日才去着手解决。
嘴角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逍遥剑豁然出鞘。
少女步伐悠扬地腾空而起。
如雁如鹰。
似风似雨。
狂骤地落在乞子的身前,飘渺逍遥骄傲不羁的剑仙顷刻间展露其隐晦的剑意。
少女身披华美的灰衣灰裙,任由因下落而飞扬的秀发胡乱地披散于脊背,纵是万千风情。
她是背对着乞子的,略微偏过脑袋,却因斗笠垂下的纺纱而看不清少女的真容。
只知曼妙美好的轮廓于面纱之下若隐若现,难免引人遐想幻思。
她是好看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姑娘呀。
她更是强大到无人可比拟的忘忧剑仙呀。
“洪帮主。
你想干啥?”
虽说剑仙姑娘的嘴巴向来不饶人。
让乞子对她刹那的惊艳敛去不少。
“换个问法呗。”
“您说一个嘛。”
乞子真的认真思索起来,飞奔的速度不知何时减缓了下来,停在离南宫衣雪尚有些距离的地方,摇头晃脑似是醉醺醺的模样。
他确实醉了。
既然醉了,就该发个疯。
“敢问偷钱者到底何人?”
乞子大笑一声道。
却登时变了脸色。
“哇”的一声,翻江倒海从口中喷涌而出。
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酒气与臭味,令南宫衣雪于面纱下的眉皱起了点。
不曾想乞子似是毫不在意,以破布袖擦去嘴角污渍。
步伐摇摇晃晃向南宫衣雪走来。
“丫头。
打一架!”
乞子二话不说,一脚提起土石,哪有半分醉酒含糊。
南宫衣雪还没装腔作势完嘞,便被乞子猛然偷袭了一下,提剑的手不过晚了半拍罢。
尚未斩开土石,一道苍绿如玉的光电顷刻间向少女的右臂打去。
手段狠辣,正是瞄准着关节处下的狠招。
“用打狗棒打我啊。”
南宫衣雪嗤笑一声。
逍遥剑尖斜指大地,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周身隐隐约约泛起氤氲缭绕的水雾与霜气。
她如水。
剑似水。
长棍即将落在臂膀的刹那,逍遥剑猛然被抬起,以反握的姿态拦下了势大力沉的一棍。
随后便是精微奇妙、出神入化、变幻莫测、奥妙无穷的棍法袭来。
看似凶险,却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长棍棍法。
剑尖总是恰到好处出现。
抵棍头。
拦棍身。
阻棍尾。
那长棍湍得是精妙至极,如一根极坚韧的细藤,缠住了大树之后,任那树粗大数十倍,不论如何横挺直长,休想再能脱却束缚。
倒是可惜了。
长棍馋上的并非参天的大树。
而是锋锐冷酷的神剑逍遥剑。
乞子的棍法如影随形,醉酒后步伐无迹可寻。
只是大抵无人比南宫衣雪更了然醉后的功夫啦,忽然飒然一笑。
剑尖不偏不倚地出现在长棍下一刻抵达的地方。
金铁交锋之声庞然而刺耳。
乞子一惊。
忙变棍法。
只差将那声“天下无狗”高声喝出。
却不想满天霜花如三九天的大学飘扬地洒向了乞子与玉棍。
乞子愣了愣,总算明白这丫头的莫名剑法是从哪里学来,连连苦笑了数声之有。
这时玉棍哪还会留在他的手上,生生被轻飘飘的一剑挑飞了。
小姑娘松了口气,微笑着走向落败的乞子。
挽一个剑花。
收剑入剑鞘。
少女得了胜,心情自是好得极了。
步子轻扬,蹦跳着来到乞子身前,不算最为恭敬地行了礼。
“洪帮主,抢一个小姑娘的钱总不算厚道吧?”
乞子吹胡子瞪眼,才想说些什么。
稍远的惊呼便传来:
“衣雪等等。
剑下留人呀!”